“我的上帝。”
克劳迪娅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站在同事的身边,会被四面八方的照相机弄得晕头转向,“你们这些人是想把一个记者晃成瞎子吗?别堵住出口,现在可以稍微往外挪一挪吗?”
有许多人在叽里呱啦地说话,法语、德语、西班牙语,英语……还有各种南非语,混杂在一起根本听不到人在说什么,十几个人的聚会还行,成百上千个人一起出声,背景音是高昂的乌拉祖拉,场面看起来有些疯狂。
“你可以从你的右手边绕过去。”
有“好心”
的记者提醒,这样就可以避免打扰斯兰蒂娜,他也可以当一次护花使者,一举两得。
克劳迪娅:……
他们根本看不出,或者是故意忽略了,她们是同行人的事实,只为了把斯兰蒂娜留在场馆内,这让她想起在欧洲杯时,图南尔被挤掉一只鞋子,那天的几十分钟,上千个球迷挤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只为了等待另一只鞋子掉下来——这在狂热的球迷那里,是最钟爱的球星才会有的待遇。
如果不是塞巴斯蒂安和隆巴顿像拱桥一样护卫着图南尔,在她的四周划出边界,那些男人简直能像泰迪一样狂热地扑上去,用同样的诡计——假装摔倒,然后趁着图南尔抬腿的时候,“不小心”
扯掉她的鞋子。
夺得鞋子的男人将鞋子紧紧抱在怀里试图溜走,结果被另一群男人扑了上去,这就像是一场特意设计的真人秀,球迷们扭打在一起的身体成了杂技表演,只不过没有任何奖金,只有一只被五花八门的球星签名涂成黑色的白色小板鞋。
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大,那只满刻着球星签名的鞋子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人群越来越躁动,维也纳的警察总算姗姗来迟,将人群拦住。
珍妮弗对此得出的结论很谨慎,“别再让球星给你的鞋子签名,图南尔。”
今天,克劳迪娅明白,即使没有球星签名,斯兰蒂娜的“鞋子”
也不一定能够保得住,需要警察来参与,就在她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的时候,本德兄弟已经发挥了作用,附近的安保人员陆陆续续聚集过来,将球迷分散避免造成拥挤。
图南背上双肩包,一个有着一头蓬松黑卷发、橄榄色皮肤的混血女孩直接冲到她的面前,“嗨,斯兰蒂娜,嗨,我是你的粉丝。”
“我的粉丝?”
“我看过你写过一篇关于南非的报道,你将南非废除种族隔离之后的变化称为伟大和震撼,那是我看见最好的足球报道,你是一位正义的记者。”
邦哈尼娜穿着黑裤子和针织衫,头型像蓬乱的风卷草,眼睛却异常闪亮,这让她看起来比穿着打扮更加动人。
图南认真想了想,“南非……我好像有一点印象……”
在刚刚来到南非时,欧美媒体头条报道充斥着对这里秩序混乱的批评,而她是秉持着《踢球者》公平公正的原则,尽量充当一个称职且中立的足球记者。
那篇报道的灵感源于南非世界杯德国队阵容的多元化,相比于之前的纯德国人阵容,多民族的融合让这支球队焕发出新的进攻生机。
克洛泽、波多尔斯基和特罗霍夫斯基移民到德国是“历史遗留问题”
,二战后波兰与德国重新划界,1990年两德统一之后,大批德国人返德,德国方面对这些日耳曼民族的同胞定义并非移民,而是“归侨”
。
然而还有一些归化球员在世界杯引起热议,有些开明的年轻人认为这对德国人来说不是个坏现象,有些固执的老人认为他们纯粹是一群“雇佣兵”
。
只是那篇报道并不被欧洲主流媒体所喜欢,所以没有引起多大反响。
图南没想到还会有南非人民喜欢这样一篇名不见经传的报道,她有些感慨,更多的是信心鼓噪,这一瞬间,她已经完全忘记要和本德兄弟约会的事了,配合地和帮哈尼娜合影留念。
南非警察的人手不足和慢效率给了其他球迷跑到这里来的时机,最终图南和克劳迪娅堵在看台整整一个小时才得以脱身。
和同事汇合又分别后,图南钻进本德兄弟的车里,一个本德驾驶着车辆,另一个本德坐在副驾驶,而她独自一人坐在后座,一路保持着有些尴尬的寂静。
“抱歉,迟到了,我不希望鞋子被踩点……所以,希望没有给你们造成什么困扰。”
图南为自己的姗姗来迟道歉,虽然她在预感到被人群堵住的时候及时告知了双子星,但是没想到不是预计的迟到一点点,而是整整一个小时。
在德国,这种程度的迟到是需要道歉,因为德国人的时间观念很强。
副驾驶上的本德朝后转过头来,轻声道,“哦,没关系,可以在后续的约会中弥补。”
他说话给人一种忍俊不禁,但很值得信赖的感觉。
图南:……
现在是傍晚,街道上还有不少人,随着车子慢慢行驶,出现在人行道上的白人越来越多,黑人越来越少,建筑也变得更精致典雅。
图南随两位本德进餐厅,有侍者接引他们到预约的位子。
餐厅里,侍者有不少黑皮肤,用餐的大多都是白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尤其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