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对谢大“一见钟情”的故事,早已传遍京城。更何况自己之前抗婚,狠狠地下了小侯爷的面子。一边是不识相的谢二,一边是自己一见钟情的夫人,傻子都知道他会怎么选!
而皇上既然是小侯爷的生父,谢大就算是他的儿媳。自己只不过是他的表外甥女,谁会为了一个曲里拐弯的、无用的晚辈,而驳斥儿媳的面子?
父亲虽然宠爱她,但谢大回来之后,父亲明显更听谢大的话……更何况,以谢大之能,难道不会把父亲也一齐定在假山旁边?
谢璎绝望了。
“我……我知道了。”她终于委委屈屈地说道。
“我……我不会再任性行事。”
可恶的女冠那张冷冰冰的、酷厉的脸上,今天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容。
“很好。这才对。”她称赞了谢二小姐一句,又回身向着盛应弦与何氏微微福身。
“既如此,我们就告辞了。今日前来,扰了府上清静,实在抱歉。”
这一通飓风过境般的事态发展,完全超出了何氏的预期。她呆坐在那里,直到此刻,才意识到长久以来令她困扰的问题,就这么得到了解决。
……皇上要是早点给小侯爷赐婚谢家的女儿就好了!
她甚至产生了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她忙忙起身,却听见盛应弦说道:“大嫂且在此安坐。某去送送谢家两位小姐便来。”
何氏:“……哦,哦。”
也对。既然六郎今天也发了火,好歹在外头还是要全了谢家的面子的。由他送出去,别人便不会以为盛家与谢家撕破了脸。
盛应弦竟果真负手跟在谢家两位小姐身后,慢慢走到了盛府门口。
一路上,每当谢二还想回头多看他一眼的时候,谢大小姐总会适时在谢二背后轻搡一把。
那个推搡并不用力,但足以吓阻谢二小姐。
盛应弦起初还带着几分戒心,怕谢二中途反悔,或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哭又闹,伤了大家的体面。
但有谢大小姐在旁约束,谢二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到得府门口,谢二也只是嗫嚅了一句“告辞”,就在谢大小姐如炬的目光盯视之下,仓皇钻入马车的车厢。
正当谢大小姐回身向他施礼告辞时,不知为何,盛应弦忽然脱口问了一句:
“恕盛某唐突……敢问谢大小姐,从前是在哪一处道观中修行?”
谢琇一愣。
脑海之中迟了一息,蓦地悚然而惊。
倘若坦诚相告“洞慧观”的话,盛应弦迟早会查到当初的石盘山,然后他再去洞慧观中调查,便会知道那里并没有什么道号定云的女冠,那一天下山回京的女冠也只有一人——就是道号“清仪”的谢大小姐!
她勉强笑了一笑,没有回答盛应弦的问题,反而问道:
“盛侍郎何故忽然对此感兴趣?”
盛应弦被她这么一反问,脸上浮现起一点赧色来,像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冲口而出就问了这样的问题。
“某也不知。”他坦率而带着一点歉然地答道。
谢琇:“……”
“可是谢大小姐有何顾虑,故此不愿直言相告?”他又拿那双明亮的眼眸坦荡荡地望着她了,就像从前一样。
真难得。在过了五年之后,也历经了人世风雨与人心的险恶,然而盛六郎依然保有这样明亮、坦白、磊落、透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