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越下越慢,可黄庭巷子里聚集来的人,却越来越多。
不知何时,整条巷子几乎都被闻讯而来的人填满了。
“大国手与西域番僧对决”的话题,实在吸睛力度拉满。
时间早已到了正午,不少人饿的饥肠辘辘,却压根挤不出去,或也舍不得离开。
赵都安与文珠,各自随便吃了点肉,喝了汤,将其余的饼子分发给三名梨堂锦衣,与女武士等人凑合了一口。
此前说好的请客,意外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弈耽搁。
“啪嗒。”
“啪嗒。”
棋子敲击木制棋盘的声音在嘈杂的声音中,显得很是清晰。
许是因人太多,四周的寒气被驱散,赵都安甚至感觉到了热,扯开了领口。
旁边的文珠公主,也是热的玉面绯红,摘下围巾,解开领口衣扣。
陈九言浑身汗湿,后背一点点被打湿,脸色却愈发泛白。
过了一百手后,他此前稳操胜券的自信就已荡然无存。
一百五十手后,陈九言额头青筋绽起,局势呈现胶着溃败之态。
一百八十手后,大败亏输,白子被切割成一段段,气若游丝。
虽未至收官终局,看似仍可挣扎一二,可在场棋力较高的棋手,都已看出,大国手已是无力回天。
“啪。”
丹澈拿出汗巾,擦了擦因密不透风,而红热的光头,同时随意落下一子,说道:
“你输了。”
一片死寂。
仿佛情景再现,不久前的棋院院长,这一刻,好似与额前一缕白发的棋待诏完美重叠。
陈九言死死盯着局势,额头上豆大汗滴滚落,滑入眼眶,令视野骤然模糊!
他的脸色一点点灰败,夹杂着恐惧!
那不只是输了一盘棋的恐惧,身为御用棋待诏,虞国国手,他一生输过很多盘棋。
但面前这一盘不一样!
他何尝不知,自己身为棋待诏,擅自输给西域人,将会造成何等恶劣的影响?
只是因骄傲自信也好,政治不成熟也罢,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输给一个西域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他几乎已经能想到,当消息传回宫中,女帝得知后,将会迎来怎样的雷霆之怒。
而周围的人群,也已随之轰动,难以置信的声音,瞬间淹没了整条黄庭巷。
“陈国手也输了!”
这六个字,犹如一柄利剑,洞穿了在场所有虞国棋手的心脏。
透体冰凉!
本朝御用棋待诏中,声名最响的陈九言,大国手,竟当众输给了西域人!
这是无论庙堂上的大人物,还是民间贩夫走卒,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再下一盘!再下一盘!”
陈九言突然激动地扶着棋盘,大声说道,他模糊的双眼盯着丹澈:
“下一局,我不会再大意!”
少年僧人平静地坐在自己凳子上,却已是缓缓站起身,指着插在地上,那枚并不显眼的木牌上“每人一局”的四个歪歪扭扭的字。
朗声说道:“按照规矩,你可以明天再来。”陈九言身体后仰,几乎摔在了地上,浑身无力,不发一语。
少年僧人俯瞰这名失态的大国手,皱了皱眉,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