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药品储藏室那扇门的时候,他又经过一个房间。只稍稍那么一瞥,他便连忙缩回去,靠在了墙壁上。
这房间的门竟然是玻璃门,那一眼他将里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同时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没猜错的话,这机构所有的人现在都在这房间里了。
房间很大,甚至比这一层中间的那个厅堂还要大上四五倍。大约一百二十到一百四十个工作人员都站在这房间里——沉默无声、一动不动地站着。
戴炳成起初以为他们的面前肯定还有个什么人——院长之类——在向他们讲话。然而他屏息了听了足足两分,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怀疑那玻璃门是隔音的。于是冒险又向里面看了一眼。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些人面前什么都没有。所有人只是这样沉默无声地站着,微微躬着身子、垂着头、双臂贴在体侧,仿佛在向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存在致敬。
他的胆子稍稍大了些,将身子再往前倾,试图发现某些异常之处。可问题是什么都没有——这房间很空旷。地板是褐色的。墙壁是白色的,顶棚也是白色的。除去顶棚上的两盏吊灯发出微弱的白光之外,就只有人。
那些人像树木一样站着,戴炳成起初以为他们被催眠了。直到他看见了那个名为康子汐的女护士。她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人群的外侧。但一滴汗珠儿从她的耳后流到了脖颈上,似乎弄得她有些痒。于是她几不可查地微微晃了晃脖子——她是有意识的。
这些人看起来并非被催眠、也并非被强迫,而是在自主意识的驱动下聚集于此、保持着这样同一种姿势。
这是……某种宗教仪式?戴炳成皱起眉。但他没想起哪种宗教仪式要这样集会。更何况一整个机构的所有人都笃信这个宗教?这事情太匪夷所思。
这个地方……是中邪了么?戴炳成感觉自己的心里生出一股幽幽的寒意。
这更坚定了他尽快脱离此处的决心。于是他蓄力,用一个悄无声息的翻滚从两扇玻璃门之前滑了过去。
没人说话,也没人注意到他。
看起来他的推断是正确的——之前的那些时间,总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是完全自由的,不被任何人关注。而这些人那样放心地将他留在未上锁的房间里,也就说明此处通往地面的电梯是需要某种程序认证的。或者划卡、或者瞳孔验证、或者dna验证——十年前这三种都需要。
戴炳成快步向药品储藏室走过去。心里却没来由地多了几份快意——他有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了?在不可知的潜藏危机当中独自穿行,试图寻到一条生路。这种感觉令人振奋,他觉得自己重回二十岁了。
药品储藏室的门是紧闭的,是他从前记忆里的模样,但已经显得有些老旧。从前要打开这门也需要划卡。戴炳成没有卡,但有别的法子。
他之前从剃须刀上拆下了内置的小小电源。现在他从电源盒的一头拉出两根细细铜丝,顺着卡槽左侧的小缝隙里探进去。找准位置以后他按动电源开关,左手在卡槽旁边按了三次井号键、两个“1”,一个星号键。
电子门锁发出轻微的“滴”声音,随后门开了。
戴炳成闪身进了门,心里更加快意起来。那些人只记得自己是“青铜之王”、“将军”、“阁老”——这三种身份一旦失去,作为一个实际年龄六十六岁的普通人他当然做不了什么。
然而那些人却忽视了自己从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的事实——实际上从前他自己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到了这时候他有些不确定是皇帝令自己落到如今的处境了。皇帝很聪明——搞政治的人没一个是蠢蛋。哪怕偶尔有一两个蠢蛋,他身边的人也不会都是蠢蛋。他们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将自己在这里软禁起来的人显然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过往,或者说没怎么在意自己这件事儿——仅仅是顺手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问题是谁如此愚蠢却又胆大包天,敢对他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他随即告诫自己不能在此刻分心——计划正进行到关键一步。
药品储藏室没有人,有的是药物。各种各样的药物,尽可满足戴炳成所需。他先给自己扎了两剂营养针——在十年前他这么干,心跳肯定爆表,直接就会昏死过去。然而此刻他却只觉得身上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每一条肌肉纤维都在颤抖。
随后他又清空了两支钢质兴奋剂针管——这种针管可以承受5mm子弹的抵近射击,从前是他为外派的执行官们选定的标配之一。一旦手里没了武器这玩意的粗大针头可以刺穿薄铁板,用来刺人更不在话下。
他将这两支武器收在腰间,然后开始配药——不是治病的药,是要人命的炸药。
之前他也用那些从嘴里省下来的食物制作了炸药,但充其量只能制造出爆竹一样的声响同时散发出大量浓烟——因为那时候他没想到自己会找到这样的洞天福地。
依照这件储藏室里的药物存量,倘若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