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得六神无主时,木鱼声停了。
姜维顿觉世界清净。往前走出一段路,才记起杜窈没跟上来,转头去看她。
杜窈正在拔鞋跟。
被太阳晒得发躁,蹲下去,头发和白色的长裙一起被风扬散扬乱。
远远望去,像两匹交织的黑白绸缎。
“怎么了?”姜维走回她跟前。
杜窈细弯的眉蹙起来,站直,“我鞋跟卡缝里了,你帮我一下。”
姜维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撞得一愣。
很软糯的江南强调,夹糅一点家里惯养的命令的口吻,其实不让人很讨厌。反倒有一种她生来就该如此的气势。
但是——
姜维低头看了看她足背白皙的脚。
掩在轻薄布料的白色裙边底,与鞋面上缀的珍珠一样,时隐时现。
他莫名其妙:“你不能把鞋脱了,自己把鞋跟拔起来吗?”
杜窈气短。
耐着脾气跟他解释,“我穿着高跟鞋,没办法单腿蹲下去。”
姜维漆黑眼去看她:“我扶你。”
“你不能拔一下?”杜窈沉不住气了。
姜维这回很警惕,生怕她没憋好心思:“不能。”
两人僵持不休。
直到杜窈身后传来一趟更加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姜维分心去看,顿时呆在了原地。
结结巴巴的,“程……程哥?”
他明明记得今天早八还有一场会,下午是邦德的招标会,晚上是与某珠宝品牌的合作宣布仪式。都要程京闻出席。
杜窈也转过头。
十月底的理渔是盛夏最后一支狂想曲。
晴空无云,日光直直晒进人心,把所有暗藏的心思照烫。
程京闻信步闲庭地踱过来。
很平常一身。白色的衬衫,袖口上挽,腕骨嶙峋。衣前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利落的喉线与一截冷白的锁骨。修长的腿裹在黑灰色的牛仔裤下,走路牵动的褶是富予张力的深痕。
离他们其实有一段距离,挺远。
但杜窈望向他的一刹,鸥鸟嘶鸣,掀起一阵海风与沙。
目光不折中地碰在空中。
杜窈的脸颊被日光晒烫,慌促地转过头。
也忘记要拿手挡太阳,有些焦急地跺跺脚,催促姜维。
“帮帮我呀。”
“啊?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