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稚第三次拨下六楼的楼层对讲机,依旧无人响应。
她把?右手?抱着的东西换到左手?,从包里摸出手?提电话——一贯办事靠谱的古叔第一次掉链子,电话没有充上电,在她拨下第二个号码时,便?电量告磬了。
没办法,她只好把?沉重?的手?提电话塞回包里,一手?抱东西,一手?拖行李,在细雨之中,往外走去。
所幸这周围她熟悉得很,知道一百米之外就有一座公用电话亭。
到了电话亭那儿,她把?抱着的东西放在行李箱上,而后拿出钱夹,从里面摸出一枚硬币。
硬币投入,发出“哐当”的清脆声响,她把?听?筒取下来,夹在脖子里,一面拨号,一面收起钱夹。
却听?“啪”的一声,行李箱上的东西,滑落下去,掉在了地?上。
在继续打电话还是拯救这东西之间犹豫了半刻,选择了后者。
她飞快地?挂回听?筒,弯腰将其捡了起来,所幸狮城的街道一贯还算干净,下了雨也不?至于满是泥浆。
她低头拍去那上面的水渍,余光瞥见有人撑着透明雨伞经过。
她愣了一下。
透明雨伞也停住了。
她看见伞下的那双脚,做了一个向后转的动作。
她顿时心脏突跳,顺着这双脚往上看去,抬起了目光。
天光灰淡,却也不?影响伞下的人如?凉玉生光,让这暗淡的雨天,一下便?有了明亮的声色。
“梁……”楼问津惊讶出声。
梁稚懒得再担待手?里抱着这东西,于是直接一把?塞进了他的怀里。
拿三层纸包装,层层叠叠,衬得喇叭形状的黄色花朵,明艳可爱。
楼问津目光渐深,“梁……”
“你?不?在家?”
他的称呼第二次被打断。
“……出去买烟。”楼问津答得有些迟疑。
“我电话没有电了,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吗?”
楼问津瞧了一眼就矗立在一旁的公用电话亭,“……自然。”
在全然摸不?清是什么状况的迷茫之下,楼问津一手?抱花,一手?撑伞,带着一手?提行李箱的梁稚,就这样朝着公寓楼走去。
一路,他将伞面尽可能地?朝着她倾斜,可她漫不?经心地?,拖着箱子,走出了一条极尽曲折的路线,使得他也要跟着她不?断地?修正。
进电梯,直至上楼,无人出声,只有一前一后,一重?一轻的脚步声。
楼问津把?收起的伞立在门?边,掏出钥匙打开门?。
迟疑了一瞬,才将鞋柜门?打开,拿出里面的一双拖鞋。
梁稚识得。
她搬家的时候,遗留下的她的拖鞋。或许清洗过,鞋面干干净净。
楼问津把?伞放进一旁的伞桶之中,指一指沙发旁电话,“自便?。”
他因为见她发丝上沾了蓬蓬的雨雾,于是率先走进浴室,去找一张干净的浴巾。
走出来时,却见她正站在沙发对面五斗柜前,看着摆在那上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相框,一张曾被她撕碎的合影。
可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现在看来,它?竟似完好如?初,没有一点破损的痕迹。
楼问津走过去,极为自然地?伸手?,把?那相框扣了下来,而后把?浴巾递给她。
梁稚两手?抓住了浴巾,展开,去擦自己的头发。
忽听?噼啪声响,抬头看去,是骤来的一阵风,刮过了没有合上的晒台玻璃门?。
墙脚处,那被她抛下的虎尾兰,窜高了好多,叶子饱满油润,绿得发亮,反映在白色的墙面之上,影子里也泛着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