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争取,他知道吗?这些付出,他知道吗?她如同飞蛾一般,摆了一桌惊天的豪赌,笃定的朝着那团灯火飞去,哪怕飞灰湮灭,只是没想到,那盏灯火,在她还没飞去前,就已熄灭了对她的召唤。
她沉思良久,回答道“……。我试试吧!”
李骞展颜一笑,打气道,“好事多磨,加油!”
待青梅走后,李骞在校园漫步。程致逸说,桂园是情侣的天堂,果然绿树绕花阴;程致逸说,湖边的柳树上刻着许许多多山盟海誓,果然是这样。严格自律的程致逸也终有无法决断的这一天,那么就由他帮他一把,段家的这个不谙世事的千金不正好是他打入九星和兴隆的砝码么?他只希望,程致逸能分清楚的责任和仇恨,清醒理智的对待。
命运这玩意真可怕,睿智善良的英雄俄狄浦斯最终没能逃过弑父娶母的命运,只是徒留人们去遗憾,他希望,程致逸会是能够挣脱的俄狄浦斯。
他掏出手机,拨出电话,那头是温暖的妇人的声音,“办好了!”
青梅瞅着手上的这块寿山田黄的篆章,金光泽泽柔滑细嫩,这块篆章,因为石料好,她刻的认真,拿了最高分。
一步一步,青梅走到程致逸的楼下,新来的保安没见过她,问着找谁,她默不作声,只在大厅坐下。
大厅里的金鱼一尾一尾,摆动着她的忐忑不安,“难道,这个世界,遇到一个爱自己的就那么难吗?”
程致逸神色落寞的回到公寓,眼角瞟到沙发上看着金鱼发呆的青梅,水光艶潋,她的面容映在波光中,一荡一荡,似游鱼在亲吻,真切却又不真实,他又看的痴了。青梅觉察到目光,缓缓站起,伸手,推开,是一枚精致的篆章。一面边款是雪中寒梅,另一面刻着诗经中的《摽有梅》,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梅子纷纷落地的时候,枝头只剩三层,有心求我的人儿,到今儿,请不要让我再等!)章底,是吴昌硕款朱文“程致逸印”四个字。程致逸接过篆章,指尖镶在深深浅浅的字里行间。
她开口说,“是我自己刻的,下个礼拜,我参加游泳考试,希望你能来。”她咬着嘴唇抬眼看他,期待着回答,却又不确定能有回答,终于在他还未开口之前,不自信的走了。
望着她渐远的背影,他又想起了初见她的那一幕,游泳池边,粼粼的波光,她看到他走向她,突然脸一红,不自觉的把头垂下。
他上前问着,“小姑娘,你没事吧?”
“小姑娘?”她嘀咕着,一抬头,看到他的脸,突然柔声道,“不要生气好不好?”那刻,他怔了怔,她却咬咬嘴唇,怨着自己的唐突。
“先生,不好意思,谢谢你救了我!”
他笑了笑,没想到她也跟着一笑,满游泳池的尴尬不安在这一笑中了然无痕。便是这一笑,印下了他动情的一刻。
他柔声问道着“你们在学游泳么?”
“你是从国外回来的?”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过来问他。他愣了一愣,“呵呵,是呀!”见自己猜对了,她又是一笑,说道,“我就知道嘛,你肯定是从国外回来的!”
“你怎么发现的?”
“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妈妈是法国人,他都在法国长大的,小时候回来读书的时候,他连我的名字都不太会叫。说话和你一样,特别慢,特别温柔,特别好听,像唱歌一样。好像外国人说中国话都是这个腔调!”
他笑着看着她,没有说话,似乎,任何语言也敌不上此刻的宁静。
见已经走掉的同伴,她站起来对他说,“我要走了,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
“那再见!”
“再见!”
他突然有些舍不得那样明丽婉约的笑容,可以后还能再见她么?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突兀的叫住一位素未蒙面的女士,大声问她,“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了?”
她转了下眼睛,冲他粲然道,“青梅映雪,我叫映雪,杨映雪!”
青梅映雪,青梅和映雪。
那时,他就该留心到,申请助学贷款的能有几人接触到国外归客;那时,他就该留意,青梅映雪,并非是青梅映雪这样的景致。
既不该相恋,何必相知呢?既不该相知,又何必相逢?究竟是他问她名字犯了错,还是她撒谎犯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