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是能用,但那个邮筒邮递员不常来收,三四天来一次吧,我一般也是直接去邮政局寄。”
柳凉衫抚了抚平铺的信纸,最老式的格子样式,每个字都清晰工整,为了能让戴着老花眼镜多年的两位老人看信时能不那么费力。
倒不是因为外公外婆不会上网也玩不来手机,凉衫才无奈选择通信的方式与家人交流,相反,比起e…mail、微信、QQ之类的聊天工具,她更喜欢写信这种相对原始的沟通模式,落笔前的字字斟酌,写信时的心事尽付,函封时的满腔寄托,都有种老式的浪漫和人情味。
“舍管阿姨那儿给你挂号信,都是你外公他们回寄给你的吧,我还以为是谁给你的情书,每周一封的,还在想哪家小伙这么执着。”老大从床上探出头来说道。
而咽在嘴里没说出口的是,她猜过会不会是易永介,但怎么看高冷如他也不像是会每周偷偷给女生塞情书的人。
陈安颖踱步过来欣赏凉衫的字迹,随口一问:“你和你爸妈也是书信联系吗?你们家生活方式挺古典的。”
“我和我爸我妈联系靠托梦,他们在天上。”凉衫回答道,脸上微笑不变。
陈安颖一惊,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不用忌讳的,我爸在我十一岁那年去世的,两年后我妈也走了,我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
老大从床上跳下来,有些心疼地看着凉衫:“如果你不想说,不用勉强的。”
“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不是我心中的结,我爸是医生,妈妈是护士长,他们都是因公殉职的。”
“你十一岁时……是非典那年?”漠漠试探地问。
“嗯,他们非典时期都在一线工作,也是较早一批感染非典的医护人员……我对他们的离开肯定有不舍和难过,但更多的是敬意,小时候最常听到他们说的一句话就是‘医者仁术恒德,行医一时,鞠躬一生。’,他们去时没有遗憾,那是他们的岗位他们的选择,我尊重他们。”
凉衫不紧不慢地讲着,脸上始终有笑,笑意又轻又浅。
三个人轮流走过去抱了抱她。
陈安颖抱着凉衫时,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我初中时跟同学去外地旅游,中途生病住院,因为很远爸妈一时赶不过来,晚上我身上冷得不像话,意识一时醒一时昏的,夜间值班的大夫阿姨和护士姐姐就轮流整宿整宿地抱着我,给我暖身子,当时我忍不住一直流泪,她们都以为我是生病难受得哭的,其实我是内疚,因为我,她们整晚都没合过眼,还抱着我很温柔地哄我睡,我一看到她们熬得有些红的眼,我眼泪就忍不住。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暖心的人,平生素不相识,却如此温柔待你,我很感谢她们。我选择学医,不能说全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也少不了她们的影响。”
凉衫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回抱安颖的双手微微用了些力。
老大说:“我爸也是医生,小时候很喜欢他穿白大褂的样子,觉得本来挺矮胖一老头顿时就帅了,高考完填志愿我也想学医,我妈开始死活不同意,觉得女孩子当医生又苦又累,以后还不好嫁人,我爸就说,‘当医生的辛苦我知道,当医生的责任感和成就感我也知道,女儿既然有意从医,我就要支持她,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头一次觉得老爸那么酷,冲着这话我四个志愿全报的医学。”
漠漠听完,撇着嘴可难过了:“你们学医的理由都好崇高,我就是因为高考前,被一吻定情里的入江直树迷得不要不要的,所以才选的医……”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当晚入睡前,凉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她遇见了一群温柔的女孩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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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整个寝室都没课,所有人惯例蒙头睡到自然醒,对凉衫来说自然醒的时间是八点半,但对剩下三人来说,不过正午绝不睁眼。
凉衫懒得出去买早饭,给自己用酸奶泡了杯燕麦,又削了个苹果,就趴在桌子前边看书边吃。
临近中午,她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前去学校和周楠汇合,他们约好今天中午趁午休时间完成对书记的专访。
按照事先商定好的分工,凉衫负责提问和采访,周楠负责摄像和记录。事先周楠提点了女生很多,也陪她模拟演练过一次,整个正式采访十分顺利,书记也很满意,还问了凉衫的名字和专业。
从书记的办公室里出来,凉衫舒了一口气,一点紧张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周楠自然也把她的这点情绪看在眼里,宽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
“采访挺成功的,接下来只要把采访稿写好,采访视频剪辑好,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周楠说。
“采访稿是没问题,可我不会视频剪辑。”
“剪辑交给我就好了,给你两周的时间写稿子,可以么?”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