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
杨杏园真也是好奇心重,说走就走。当时三个人坐了车一直就到穆桂英家来。
下了车,杨杏园一抬头,只见是一个小小的窄门面,窗门洞开。门内一列土灶菜案
子,油味煤气熏天。七八个人在那里搓面切菜,原来是一家纯粹的北方小馆子。杨
杏园把一腔钦慕风雅的念头,早已减了一半。走进屋子去,首先便见几个伙计中间,
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那位老太太,人不过三尺多高,倒有五尺来肥的腰围。
额头前面,荒着大半边头发,后面打疙瘩似的,挽了一个髻。她虽上了年纪,却还
是面大如盆,腮上两块肉,向上一拥,把一双单皮眼,挤成了一条缝。耳朵边下,
又印着一搭黄疤。她身上穿一件深蓝布褂子,两只衫袖,卷得高高的,露出两只胳
膊,有碗来粗细,一只手拿手巾在头上擦汗,一只手拿着铁勺。却不住的向头上揩
汗。他们进去,正走她身后经过。她却回转脸来笑着欢迎道:“您来啦。”大家点
了头,就进去了。走进去,是一个大敞座,人都坐满了。伙计一见是三位主顾,不
愿让他走了,便道:“三位请上楼罢,楼上有雅座。”三人也是既来之,则安之,
便一同登楼。上得楼来,原来是个灰房顶,倒也开阔凉爽。屋顶靠后有两个小屋子,
一排列着,大概那就是雅座了。那里面都有人说话,已经也坐满了人,就不必进去。
只有这屋顶平台上,摆了四张桌子,倒有一张桌子是空的。三人坐下,何剑尘笑道:
“你看这儿怎样?不亚于真光开明的屋顶花园吧?”吴碧波也笑道:“你瞧见穆桂
英没有?小鸟依人,多么美丽呀!”杨杏园笑道:“不就是那位老太太吗?你们也
够冤我的了。女居停这一个哑谜,算我打破了。我再来尝尝这里的菜怎样?”何剑
尘道:“这里的炒面片有名,我们一个人来半斤。此外便是炖牛肉,炒疙瘩,炒牛
肉丝,酸辣汤。还有一个拌粉皮,不必要了,留作他们作敬菜。”伙计站在一边,
也笑起来。说道:“这位先生,真是老主顾,全知道了。”吴碧波道:“不,你们
这里还有一样,我喜欢的,就是酱牛肉。”伙计笑道:“是,切一盘尖子来下酒,
很不错。”何剑尘道:“我们就是这样吃,你去办罢。”杨杏园道:“旧式馆子里
敬菜的习气,实在不好。有一次在鲜鱼口吃烤鸭,伙计敬了一碗鸭杂样,我们另外
给五毛钱小账,他还不以为多。”何剑尘道:“此非论于穆桂英。穆桂英敬菜是真
敬,不算钱的。”杨杏园笑道:“照这样说,也许这是以广招徕之一道。人都是贪
小便宜的,只要有点小便宜,花了大钱去赶,也是愿意的。譬如中央公园的门票,
不过一二十子,只要一开放,准有人花五六十个字的车钱来白逛的,这不是一个例
子吗?”大家一面闲谈,一面候菜。不料一候不来,再候不来,一直候过去一个钟
头,伙计才端了一壶酒,一盘酱牛肉来。大家将酒喝完,将牛肉吃光,又继续的等
着,还不见动静。杨杏园笑道:“这样的等法,恐怕不上馆子还不见得饿,一上了
馆子,就一辈子也不会饱。”伙计听了,在一边笑道:“您四五点钟来就好了。这
个时候,可是正上座哩。”何剑尘轻轻的说道:“你瞧,楼上楼下,这些个主顾,
全凭女大王一双巧手去办,怎样不要等?”杨杏园道:“北京人吃馆于,真是有毅
力,只要看中那家馆子,等座儿也行,等菜也行,非达到目的不可。而且只要中意,
馆子还不论大小。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