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血sè全无,瞳孔放大,鼻息变粗,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金秀yù心生不安,忙对真儿道:“快扶她起来。”
真儿此时已经觉得不妥,立刻上前去扶,哪知柳弱云浑身绵软如泥,却沉重如山,竟是粘在了地上。她费尽了力气,才将人拖起,推到了椅子上。
柳弱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金秀yù。
金秀yù反盯着她,一字一字道:“那位客商,就是管如意,管先生,是不是?”
柳弱云chún上沁出丝丝血迹,惨然一笑道,“大少nǎinǎi神通广大,竟将一切都查清楚了。”
她原本就已经单薄消瘦,一身的灰衣,愈发衬得她憔悴如纸,如今又因不堪的回忆唤起心头之痛,同样身为nv人的金秀yù和真儿,油然而生出可怜与叹息。
“柳夫人一心要霸占柳家家业,若你是正正经经出嫁的,必要将一部分产业作为陪嫁之物带走。她破了你的身子,误了你的终身,并非完璧的你,还如何出嫁?”
柳弱云这会儿软软靠在椅背上,令人觉得,她仿佛是一根羽máo,被风一吹,就会飘走。
“她用这样的卑鄙手段谋害了我,又要将我送去尼姑庵中,无非是为了柳家的家业,为了她的儿子。我恨不得食她ròu、饮她血,又怎甘心将母亲的嫁妆拱手相送?!”
柳弱云说到恨处,眉目竟都狰狞起来。
金秀yù叹息道:“于是你设了同样的局,算计了我相公,一乘小轿进了李府。因为你知道,只有财大势大的李府,才能为你提供容身之所,才能让柳夫人望而生畏。”
柳弱云惨笑道:“少nǎinǎi实在是聪明绝顶。”
摇了摇头,金秀yù淡淡道:“天下之事,从来不能够直正埋入尘土,纵使只有半点蛛丝马迹,也能寻根究底。”
她看着柳弱云憔悴yīn郁的脸sè,暗叹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又自有其可恨。
“少nǎinǎi既然将种种前因都已查明,想必后来的事情也不需弱云多言。”
金秀yù点点头:“我初初进府,便知你来历古怪,府中上下人等,均冷面相待。”
柳弱云苦笑道:“残huā败柳,在他人眼中,必是腌臜不堪。”
“他们冷落你,并非因为你的不堪,而具因为你的身份,你素来,都不像是这府里的一份子,素来不像个妾。”
柳弱云微微吃惊道:“我自问言行规矩,恪守本分,并无逾越之处。”
金秀yù点头道:“不错,你是规矩。然你是金堂yù马、丰食华服养出来的高贵气质,真正的大家闺秀;你的清冷孤傲,与生俱来,身份卑下,却仍心比天高。”
“污贱之躯,谈何高贵。”
柳弱云就如同枯萎了的huā,脸上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金秀yù看着她,眼里渐渐涌出来浓郁的失望。
“你是可怜之人。”
柳弱云默然,谁能说她不可怜。
“可怜,却更加可恨!”金秀yù咬了牙。
柳弱云眼皮一弹,再次默然。谁又能说她不可恨?
金秀yù倏地站起身来,厉声道:“你可怜,不过是因为柳夫人的,李家与你却无半分仇怨。你算计了我相公,攀上了李家的大树,却全无愧疚与感jī,反而将这恩情抛诸脑后,亏空账目也罢,放印子钱也罢,竟还敢串通来顺,贪墨河工银子,你可知,大王庄小李庄十几条人命都是死在你的手里!”
柳弱云只觉耳边如洪闾大钟,声声振聋发聩,整个身子都如同风中残叶,不停颤抖起来。
金秀yù这口气憋在心里多日,终于发泄出去,只觉后继乏力,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幸而真儿眼明手快,将她扶住。
金秀yù一手托住后腰,一手扶住了肚子,眉头皱了起来。
真儿惊道:“可是肚子疼?”
金秀yù脸上肌ròu有些紧张,闭了一下眼睛才慢慢放松开来,lù了一个微笑道:“无碍,里头的小祖宗踢了他娘亲一脚。”
真儿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她的肚子,嗔怪道,“这样淘气,定是个男孩儿无疑。”
金秀yù笑道:“这却说不准呢,你瞧阿喜是个nv孩儿,却哪里安静了?”
她话音刚落,那mén帘啪一动,一人抬tuǐ便走了进来,嘴里高声道:“嫂子可是在偷偷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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