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有很多用来疗伤的药膏里,都掺杂着这雪应,自是极其珍贵的。它不仅能缓解疼痛,还能让肌肤恢复如初,南枢寻常带在身边的南习容所赐的药膏里,便有这个。
南枢把小株雪应收起,关上了箱子,再把床板放下,将龙床稍稍整理了一下以至于看不出什么痕迹来,随后就穿上自己单薄的衣裙,趁着南习容还没有回来,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在寒风中跑了很久,士兵在找苏宸的踪迹,她同样也在找苏宸的踪迹。只是到最后也没能找到。
这时天快要亮了。
大抵是苏宸真的不想多待一刻,所以才要离开的吧,结果就被发现了。如果是他多忍那一刻,发现她的良苦用心,可能他此时已经拿到了雪应了。
最后宫里的士兵也没能找到苏宸的影子,苏宸应该是已经逃出皇宫去了。彼时南枢站在宫楼上,迎着风,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一轮朝阳,阳光呈浅金色,将整个大地都照耀得夺目,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南枢伸出手去,碰到了阳光,依旧是觉得很冷。
连日以来的风雪天,终于有放晴的迹象了。
她有那么一刻,被苏宸打动过。就算是以后都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也想有个容身之所,安安静静地度过自己的余生。只是,好像不太可能了。
最终,苏宸空手而回。
英姑娘和包子翘首期盼着苏宸能够带着雪应回来,结果只能更加的沮丧,道:“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苏哥哥快要撑不下去了……”
苏宸第一时间去看叶宋,确定她还躺在营帐里便放心了。这一夜失败了还有下一夜,不论用什么办法,他就是不能让叶宋去送死。
叶宋又躺了整整一天。她像是睡沉了过去,连苏宸叫她都叫不醒。英子说道:“昨天晚上用了药以外,今天基本上没有给叶姐姐用什么药,之所以她还没有醒,约莫是太累了。她自己愿意睡着的时候,别人是叫不醒的,除非她自己睡醒来。这样也好,正好可以给叶姐姐养她的伤寒,不然的话,她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这样说着,为了不打扰叶宋,大家都出去了,留叶宋一个人睡在营帐里。
然而,到天黑的时候,包子去给叶宋的营帐里换炭火,发现营帐里空空如也,不由急忙跑出来告知苏宸道:“叶姐姐不见了!”
叶宋不知何时离开了营帐,她的床榻上的被窝已经冷透。
苏宸二话没说,立刻就去马营里找叶宋的马,果真发现连赫尘也不见了,于是便又骑马出去追。叶宋去了哪里他心知肚明,受不住劝一股脑往南瑱京都城门方向跑去。军中副将见他如此冲动劝也劝不住,为了避免他有什么意外,带着北夏士兵便跟着跑出去。
马蹄扬起雪尘,苏宸心急如焚,还觉得不够快。他不知道叶宋走了究竟有多久,还能不能追得上,但他一刻不停地祈祷着,但愿能够追得上,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愿叶宋还没有做傻事……
她无声无息地出了北夏大营,竟没有人发现。或许有人发现,但都是小兵,面对叶宋只有恭敬让行的份儿。她太了解大军的驻扎情况了,离开的时候避开了绝大多数人的耳目。
远处的城门跃入了苏宸的视野里,渺小得就只有一个小黑点。苏宸猛一扬马鞭,马儿吃痛跑得越发凶猛,前面的小黑点越来越大,依稀有了城楼的影子。
当他跑近的时候,口中呵着白雾,鬓角和双眉都被寒风吹得挂满了白晶晶的霜花子。而叶宋此时,正立于那城楼之下,单枪匹马,无所畏惧。
她的背影,给人的感觉始终坚韧刚强,不管前方是天堂还是鬼门关她都不会退缩,更不会倒下。那高高挽起的长发,被风吹得横了起来,丝丝渺渺。
城楼上沾满了一排弓箭手,他们手中的利箭正对准了叶宋。苏宸不顾身后众将的反对,驱马就朝她跑去,几乎是咆哮似的出声大喊:“叶宋——你给我回来——”
后无退路,她怎能回去,又回哪里去?
但是苏宸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放下一切防备孤身进入到敌军的阵营里,他不能想象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南瑱人恨她恨得咬牙彻骨,恨不能扒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她就这样进去了,还能够完好无损地回来吗?
或许,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做这样的事。就算是苏静,他也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愿意她这么做的!
然而,苏宸这一轻举妄动,城楼上的弓箭手立马抬高了手里弓箭,对准了苏宸,只怕苏宸一跑到他们的射程范围之内,他们便会立刻放箭。
正当此时,叶宋猛然甩起自己的长鞭,在寒风之中呼啸如龙吟,深黑色的铁鞭亦游龙似的毫不留情地朝苏宸击去,直扫苏宸面门。只要是苏宸不躲开,她定能一鞭子把他的整张脸毁个稀巴烂。
关键时刻,苏宸忽而从马背上窜起,飞身躲开,往后退去。叶宋转而手腕一翻转,铁鞭气势凛冽地在他的马的马蹄前方不足一尺处深深扫过,积雪飞溅,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那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