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吵闹不休争执不下,主位之上的李二陛下却微微闭着双眼,脸色有些灰暗难看,似乎神游天外。
于志宁见到房俊口舌伶俐,忍不住敲敲桌子:“那你私自纵兵剿灭安南叛贼,又有何话说?朝廷尚且未有定论,你那边就已经杀了个干干净净,若是万一因为你的残忍嗜杀导致安南有变,你负担得起那个责任么?”
一旁的萧瑀差点捂脸,这个于志宁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猪队友啊……
你就逮着林邑国的内乱说事儿就完了,有理没理的最后迫于压力房俊也得低头,就算他不低头,陛下也会压着他低。
可是这突然转到安南叛乱上是几个意思?
这简直是将把柄亲自给人家房俊递到手里头,等着人家发难……
果不其然,他这边话音刚落,房俊便说道:“万春国余孽已然叛乱,若是不趁其立足未稳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加以剿灭,难道等着他做大做强啸傲安南的时候,再想着出兵讨伐?至于您说的什么狗屁责任,本官不背!安南都已经叛乱了,交州总督府的偏将被杀,县令被杀,数百兵卒被杀,合着这些在你眼里都不算是‘安南有变’,结果水师剿灭了叛军了,却成了‘安南有变’?那本官倒是要问问您,您到底还是不是大唐的官员?是不是只有看着安南被叛军肆虐,无数汉家后裔唐人商贾惨遭屠戮,您才会认为是‘安南有变’?”
于志宁气得脸色涨红,张了张嘴,却是无力反驳,谁叫他自己说错话呢?
只能气得不停说道:“荒谬,荒谬!野蛮,野蛮……”
见到萧瑀和于志宁都拿房俊没法,褚遂良有些忍不住了,他偷瞧了一眼身边,见到李二陛下老神在在,神情放空,不闻不问……这是否代表着陛下的态度?
褚遂良眼珠儿转了转,说道:“房侍郎休要强词夺理,安南固然叛乱,然则你未等朝廷下令平叛便悍然出兵剿灭,却是将朝廷置于何地,将法度置于何地,将陛下置于何地?”
不愧是七窍玲珑之辈,一发言,就直接捏住了问题的核心——就算你做得都对,但是没有陛下的旨意便妄自行事,那边是大大的政治错误!往轻了说是目无君上罔顾法度,往重了说,那就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论阴险狠毒,萧瑀、于志宁之流对比褚遂良差得远,或许也只有“长孙阴人”可堪比拟……
房俊心中怒气陡升,正欲出言,身边一直默然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李绩说话了:“此乃兵部权责之内,外人无权置喙。”
政事堂内陡然一静。
众人纷纷冲李绩投去惊讶的眼神,既惊讶与一向明哲保身的李绩站出来维护房俊,更惊讶于李绩这句话之中那震撼人心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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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一场秋雨一场凉。
长安城厚重的城墙一如既往的古朴巍峨,远处的终南山被瑟瑟的秋风吹得浓墨如黛,再过不了多久,墨绿的树叶就将披上一层严霜,叶脉断裂,翩翩飞舞落叶归根。
城门开处,百姓商贾络绎不绝,道路之上车马辚辚,人人尽皆欢颜。
又是一个丰衣足食的太平年景……
遍及关中的水利工程给百姓带来天大的实惠,今年雨水颇丰,河道连连暴涨,若是放在以往,注定要有多处县城遭受水涝之害,粮食减产甚至绝收。可是现在完全不用害怕连日的暴雨,拓宽加深的河道可以承载更大的洪水,关中各处河流遍布两岸的水车更可以将河水提升至水渠,一面灌溉更高处的农田,一面起到泄洪的作用。
工部自房俊担任侍郎开始,直至现在吴王殿下,连续几年大规模的投入,使得水利设施前所未有的完善,关中八百里秦川旱涝保收!
粮食丰收,却不虞有“谷贱伤农”之事。
去年多家贵戚勾连倒卖义仓之米粮,致使关中大部分义仓空置,朝廷不得不调拨常平仓的粮食填补进去,这就形成了巨大的缺口。这些空闲的义仓、常平仓都是要填满的,再加上朝廷现在厉兵秣马准备东征高句丽,粮价始终保持在一个平稳的价格。
什么是盛世?
对于老百姓来说,开疆拓土、横扫八荒那都是太过遥远的事情,只要丰收的时候粮价不低,灾害的时候粮价不高,无论何等年景都能吃得饱饭、穿的起衣,那就是盛世!
而越来越兴旺的商业,越来越多的作坊,却又将这个以农耕为本的庞大帝国推向了另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太极宫。
政事堂。
窗外飘着濛濛细雨,秋凉瑟瑟。
宽敞的大堂内燃了檀香,一缕缕清淡的烟雾自墙角青铜兽炉镂空的盖子袅袅升起,驱散了湿寒阴冷。
堂内气氛更是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