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淬蝶的第一道劫,也是所有劫数里,唯一既定的劫。
于是,她过劫,即使会遗忘过往二百年的记忆,再也无法记起。
这是这场劫数里,唯一的代价。
“我其实有些想要阻止你的,”夜箜望着她,“但你坚持着一定要成仙——就像现在的你。然后你答应我,历劫之后,便随我离开蝶途山。”
“……所以我妥协了。”
愈是生命脆弱的生命,心智便开启的越早,反之亦然。
天界排的上号的罕血遗脉里,大多都要数百年才算明了世事。因而久枉在人界呆了十年,心智却依旧懵懂。而这一回,或许是因为夜箜说出‘所以我妥协了’这六个字时眼中不容置疑的强硬,又或许是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她便如同当初被崇霄带出山林一般,迷迷糊糊的跟着夜箜走了。
夜箜带她去了他如今久居的地方,或者说他原本久居的地方。
那个地方被称作魔界。
久枉在茧子里度过三百年,又忘却曾经记忆,因此蝶生仿佛重来,便不会知道此前几百年间的事。若是换成某个三百年以上的灵物,一听到夜箜这个名字,便知此君是谁。
夜箜是如今魔界的魔君,二百多年前孤身闯入魔界,眨眼挑遍魔君麾下一百魔兵十二护将左右臂膀,然后以魔族术法中一个简单的咒法,一招了结现任魔君,取而代之。
魔界全无规矩约法,大概唯一的制约便是趋于力量差异的暂时服从。魔性多为放纵,界内众魔皆凭心而为全无律法,因此相峙纷争较之其他五界难以计数,进而无分老幼妇孺几乎人人善斗,维持着一种杂乱而奇异的相融。
但也因此,自数十万年前作为魔界力量本源的箜篌石被毁之后,魔界始终处于一种较为松散的拉帮结伙状态之下,魔君也大多难以辖制全局,因此始终无法与秩序严谨训练有素的天界相抗衡。
而夜箜的这一战,不过一夜之间,便将紊乱的魔界整个颠倒。没人知道如此异常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天界尤其惶恐不安。但夜箜却没了更大的动作,在这百来年里只是处理部下事物拨乱返正。加之魔族崇尚强者而他堪为其间翘楚而整顿清理外物,将原先数团散沙的魔界渐渐整合到一起。
他在一点一点的,将这个分崩离析的魔界,重新拼凑起来。
虽然现在只是初见结果,但照此势头下去,不过百千年时间,魔界便足够强大。
强大到,足以与天界相抗,甚至反客为主,重夺主权。
虽然没人知道他会不会这样做,又是为何要这样做。
久枉更不会知道。
随夜箜到达魔界边境时,她就皱了皱眉,停下步子不愿再走:“有点难受。”
夜箜没有丝毫意外:“你既是仙身,入了魔界周身气息与此地相克,难受是很正常的,适应了便好。”
久枉愣了愣,很直接的抬头问他:“这就是所谓的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
夜箜嘴角抽了抽,牵过她的手绕开话题:“所以待会就没什么感觉了,走吧。”
久枉却不依不饶,顺从第六感将话题重新绕回来:“难受的话,会不会影响成仙?”
夜箜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你这么想成仙?那有什么好的?”
久枉认真的想了想:“唔……不想成仙的灵物不是好灵物。如果成仙不好的话,为什么凡界会有那么多凡人因为路边上那些挂着牌子的人的几句话就给他们那么多银子?而且从前我住在山上时,遇见过一万三十二只小鸟、五千六百三十八只猴子和九十五只兔子,都把成仙当做自己的愿望。”说到这里一副警惕的样子看他:“虽然从前少爷说我很好糊弄,可夜箜你不能因为我好糊弄就糊弄我啊!”
夜箜不觉失笑,是了,这才是久枉,虽然心智尚幼,却并非真的无知无觉。看她站在这入界分口固执的不肯轻易进去,他眨了眨眼下了决心:“你既然答应了随我入魔界,怎能言而无信?”
她愣了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瞪着他:“如果你说的那个两百年前真的是我,那从前的我一定也不知道魔界会让人不舒服,不然肯定不会答应你。这里的气息这么难过,万一妨碍了修行不能成仙怎么办?”
他笑的像只狐狸,血红重瞳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