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呢?”
叶彤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地下室凝滞的空气里激起诡异的涟漪。
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那完美的慈爱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她拖拽铁锹的动作停了下来,冰冷的目光聚焦在叶彤脸上,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深沉的恼怒。
“爸爸?”她重复着这个词,语气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们家没有爸爸哦,宝贝。只有妈妈,妈妈一个人就够了。
妈妈会给你们全部的爱,为什么还需要爸爸呢?”
她的逻辑扭曲而坚定,仿佛“爸爸”这个概念本身,就是对这个“甜蜜之家”的亵渎。
叶彤的心脏狂跳起来。
没有爸爸,日记里也从未提及!
这个家庭结构从一开始就是残缺的、被刻意抹除的。
那么弟弟是哪里来的?衣柜里那个五六岁的“姐姐”又是谁?冰柜里这个两岁的“月亮”……
还有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一个更加黑暗、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浮现在叶彤脑海中。
也许,根本不存在什么“情敌”或“姐妹”。
让妈妈崩溃的那个女人,那个喜欢穿红裙子的、抢走她一切的“贱人”……会不会就是她自己?
是她在精神分裂中,将自己对“母亲”这个身份的焦虑、对失去控制的恐惧,投射出的一个敌对镜像?
她爱着作为“月亮”的女儿,又恐惧着自己漂亮美丽的过去。
说不定是因为自己丈夫随口一说的对比,再加上两岁的“月亮”开始表现出与自己曾经相同的喜好。
——她就认为月亮有了“不听话”的苗头,她在病态的妄想中,将女儿看作那个来抢夺,来报复的女人的女儿,从而亲手扼杀了她。
然后为了填补内心的空洞,维持“完美家庭”的假象,她开始寻找“替代品”。
衣柜里的女孩,自己和弟弟,甚至可能之前的那些玩家,都是她搜集来的,用来扮演她心目中“乖孩子”的“新衣服”和新家人。
这个“家”,根本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用妄想、谋杀和掠夺构建出的恐怖舞台。
而“爸爸”——
思绪顿了顿。
很可能也是个玩家。
“你不是在找月亮,”叶彤的声音带着洞察真相的冰冷,她指向冰柜里的幼小尸体,“你杀死了她,在她只有两岁的时候。因为她开始像‘那个女人’一样,有了自己的喜好,不再是你完全掌控的‘月亮’了。”
“但其实你忘了那个女人是你,是曾经未生育未发福的你。”
妈妈的眼神骤然变得狂乱,她尖声否认:“不,你胡说!我的月亮没有死!我身材也很好,她只是……只是变成了不乖的样子。
我在帮她找回自己!我在给她更好的家,更好的家人。”
她挥舞着铁锹,指向老王和小李,又指向叶彤,眼神偏执而狂热:“你看,我们有弟弟,有姐姐,有客人……我们是一个完整的、甜蜜的家。
只要你们乖乖的,只要你们听话!”
“弟弟是谁?”叶彤毫不退缩地追问,目光锐利如刀,“衣柜里那女孩的尸体又是谁?她们是你从哪里找来的?像你找我来一样?”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妈妈歇斯底里地喊道,声音扭曲变形,“是我给了他们家!不听话的……不听话的就要被处理掉!就像……就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些装着玩偶残骸的玻璃罐,那些,恐怕就是前几任“不听话”的“姐姐”或“弟弟”留下的……纪念品。
真相在此刻露出了它最狰狞的面目。
没有外部的“那个女人”,所有的恶魔都源于妈妈内心深处的疯狂。
她既是创造这个“甜蜜之家”的神,也是毁灭一切的鬼。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