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竹也不和他啰嗦,直截了当道:“新雪叫我来找您。”
晏之原讶然扬眉。好一会,他“嗤“地笑道:
“赵郁竹,看你不出,平时装得一派典雅和平的大家小姐风范,原来对本皇子和歌舞姬的事情,也有兴趣的!哈哈!你是来给新雪打抱不平的么?”他唇角上翘,眉峰耸动,颇显轻佻之意。
郁竹忍着胸中滋长的怒气,道:“不是!”她将新雪的话转述了一遍。
晏之原攸地敛了笑容,抬眼凝视郁竹,一双眸子又黑又亮,深得不见底。
他该震惊、惊讶或者迷惑的,郁竹心想,可是,甚么也没有发生。
过了半晌,晏之原开了口,他缓缓道:“郁竹,谢谢你。”
郁竹摇摇头,道:“去谢新雪罢!皇上的安危,与百姓的祸福、东越的存亡休戚相关,你好自为之!”说完,她径直去开阁门,打算离开这里。
晏之原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郁竹挣了挣,却没挣脱。这人的力气,似乎随着身量一齐见长。
晏之原不由分说,拖着她倒走几步,又将她“嗵”推进一张圈椅里。
“你坐这里。”他道。
郁竹恼怒地起身,却又给他推倒。晏之原顺势抵住了圈椅的扶手,将郁竹圈在了椅子和他之间。
他俯下身来,紧紧盯牢郁竹。
一柱阳光透窗而入,将两人笼在一片明辉中。
“啊――郁竹--,你今天真漂亮!”晏之原的目光毫无忌惮地在她身上乱扫,“头发梳得漂亮,梅花簪簪得漂亮,衣服穿得也漂亮――”不怀好意的目光逡巡了她胸前隆起的曲线好一会,最后将目光移到脸上,“唇上点了胭脂么?真漂亮啊!郁竹,说实话,你的脸色总有点泛白,就该用些胭脂的。下回,本皇子一定送你两盒极品胭脂,包你美得跟天仙似的!”
他的身子越来越往下,简直就要触及郁竹了,鼻息早已吹拂在她脸颊上。
郁竹是女孩儿,自比不得晏之原这种情场圣手脸皮赛墙厚。她强自镇静着,努力地将身子贴往椅背,脖子尽量后仰,又屏住了呼吸。
听他说话越发荒谬离谱,她也顾不得尊卑之分,皱眉道:“闹够了没?我还有事呢!”
晏之原轻撇薄唇,道:“知道!你打扮得这么漂亮,自是急匆匆赶往隆福宫给我皇兄瞧的!不过么,现在本皇子很忙,可没空送你过去。”
“我自己过去就成。”郁竹道。
晏之原一笑,忽然将她拉起,拖到窗边,“砰”地开了窗,道:“你自己瞧瞧。”
郁竹倒吸一口凉气。此时的熙春大街,已然鼓乐喧天,漫天洒的五彩纸下,万头攒动,拥挤状况比方才更甚。
“迎神赛会已经开始,”晏之原道:“这条大街到皇宫的路全部戒严,所以,就算你有本事挤出去,也无法进宫了。”
“你应该有通行令牌。”郁竹道。
“当然有,”晏之原耸耸肩,“不过本皇子另有他用,不会借给你的;另外,二皇兄正在别处办事,你也甭指望他。所以,乖乖待在这里,等本皇子忙完了,也许可以考虑送你出去。”他忽然屈指轻触郁竹脸颊,“今天的确会有很糟糕的事发生。不过,本皇子发誓,决不让咱们赵家大小姐掉一根头发!”
在郁竹惊跳之前,他“咭”地一笑,转身夺门而出。
郁竹愣了片刻,好容易醒悟过来,也赶紧走出去。
晏之原正与那青袍官员嘀咕甚么,听到声响,两人都抬起头来。
青袍官员冲她躬身,恭恭敬敬道:“赵姑娘好,下官是顾昭泰,姑娘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请尽管吩咐便是。”
晏之原微笑着转身,负手扬长而去,竟不再看郁竹一眼。
郁竹勉强点头一笑,退回小阁。她又着恼又着急,一颗心兀自跳个不停;颓然坐回椅中,忽听窗外鼓声欢呼声一阵响过一阵,便也止不住好奇,走过去向下瞧。一队舞狮人恰巧经过,一人戴着木面具,在最前方持绣球导舞,后面跟着三只青狮。狮子蹦跳按节,脑袋左摇右晃,金色大眼一眨一眨。舞狮人后面,是个正仰头弄伞的伎人,高高的木架上,五顶红色大伞滴溜溜地转;那伎人左提右揽,大红伞从腕畔跃至额上,又从额上跳至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