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煜看着她一脸等着被夸奖的喜悦神色,气愤地别过了脸。
“……山下的人真是奇怪呀。”苏淮年扁了扁嘴,向他伸出手,“我扶你去上点药吧。”
“啪!”一声,凌煜极有骨气地打开了她的手,捡回掉落在地的宝剑插回剑鞘,暂且当做拐杖勉勉强强站了起来。
苏淮年也不在意,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走了一段突然低头对怀里的木鸟说:“小八小八,爷爷说山下的都是坏人,我带他回去爷爷不会生气吧?”
“可是他是被我的捕兽夹弄伤的,而且他这么笨,想来也不是坏人。”
她头发又黑又亮,长得惊人,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了,发尾一直垂到腰间。凌煜看着她在前面嘀嘀咕咕,头发随着她跑跳的动作一荡一荡,想起自己今日的无妄之灾出自她手,默默地又磨了磨牙,转脸时却发现,方才自己转了许久重叠的景色,不知何时已经变了。
他不动声色地诶了一声,苏淮年顿住,回头看他,“怎么啦?”
“你怀里抱的那个是什么?”
“你说小八啊?”她将手里的木头鸟举高给他看,“这是我自己做的机关鸟,现在已经是第八只,会飞和啄了。”
她掌中的那块木头五官难辨,只一只尖嘴和两只翅膀稍有些样子。凌煜嘴角抽了抽,心中却是惊异,“这是你自己做的?”
“对呀!”少女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兴奋表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亮得惊人,爷爷太严厉了,她可是很希望被人夸一夸的呀!
可面前这脏兮兮的小子只是漠然地点点头,再没什么其他话了。她失望地扁扁嘴,摸了摸手里小八略粗糙的身子,很快忘了这回事,一蹦一跳地带着人上山了。
凌煜的所有感官都在经历一场狂风暴雨。身为将军府的少爷,他见过不少稀奇玩意儿,可这么简陋却又别具一格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安着机关的捕兽夹也就罢了,还有会动的木头鸟,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淮年将一地散乱的木材、工具拨开,将靠墙的两块木头“抠”出来,一展一放,竟成了一张木床。墙角搁置工具的桌子不知怎么的一折一叠,竟成了个方方正正的小凳子。
趁着苏淮年出门的时间,他转头打量这间屋子,屋子的半边简直比他家的柴房还要杂乱,屋子的另外一半却有一张与凳子折叠起来之前差不多大小的桌子,上面齐整摆放着几样物件,他粗粗扫了一眼,是形态各异的几样雕塑,几支木簪,几个人形娃娃,还有各式植物,一样样看过去,每一件都精致异常。
屋外忽然有动静传来,他连忙坐正身子,摆出一张没有情绪的脸,看她拿了几株鲜翠欲滴的植物,用石臼耐心地捣碎成汁,将他安置在木床上,自己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掀起他的裤管就要给他上药。
凌煜一扬手阻止了她,“这是止血的草药?”
苏淮年仰起脸笑,“对呀,这是我爷爷种的,平日里我磕了碰了用这个敷一会就能好。”
她眼里的笑意太过纯粹,凌煜讷讷接了,道:“我自己来吧。”
草药清凉,因他伤口深,苏淮年又找来白布给他厚厚包扎了,这才拍拍手站起来。
“那些东西……都是你雕的?”
苏淮年收拾着东西,抬头看了一眼他手指的方向,嘴里咕哝着,“是呀,我已经刻了五年了,爷爷还是不肯教我做好玩的东西,我只好自己琢磨啦。”
伤口已经不痛了,凌煜面上不动声色,想了想,他再次开口,“你叫什么?”
“苏淮年。”少女抬头看他一眼,眼睛亮晶晶的,“你呢?山下人。”
“我叫凌煜,不叫山下人!笨丫头,你是不是从没下过山?”
苏淮年托着腮,“我也不是一直在山上的呀,不过来了这里以后就没下过山了。”
“你和你爷爷一起住,你爷爷呢?”
“阿年!”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苏淮年欢快地应了一声,“我爷爷回来啦!”
凌煜立刻坐直了身子,看着苏淮年蹦蹦跳跳地迎出去,不一会有说有笑地进屋,身后跟着一位老人,那老人满头白发,眉眼舒展起来甚是慈祥,只是一双眼牢牢盯着凌煜,眸色流转几番,审视意味十足。
老人看了他一会,笑呵呵地问道,“小哥好本事,竟能上得山来。”
苏淮年忍不住插嘴道:“才不是呢,他可笨啦,踩中了我的捕兽夹,我带着小八下山的时候正好看到的,不然他才找不到上来的路呢!”
凌煜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在心里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