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当初为了争皇位而把京城闹得乌烟瘴气的那几个小子太可恶;不能轻饶了他们,都打发到郊外给他们老爹修坟头去!当然,此事只处置首恶,宗室们也挺不容易的,各人上个请罪折子吧。
虽然陵寝的建筑计划书是先帝折腾出来的,可他上面还有长辈呢,宗法至上。
宗法以下,国法暂避,太皇太后说了算。
国朝以孝治天下,若不是有太皇太后在,朝廷上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就这件事来看,新皇帝着实不是个墨守陈规的,难得太皇太后也深明大义。
于是这个冬天,大家都没有酒喝,没有戏看,至少在明面儿上,谁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触那逆鳞。
以上,是颜恕从自家哥哥或表哥那里听来,又做了些许艺术处理当成小故事讲给温华听,权当给她解闷儿的。
来的客人有亲戚,有亲家,有贵客,有世交,有同僚,还有同乡等等,热闹得很,好在宴席安排得十分妥当,身份差不多的坐在一起,关系好的坐在一起,有仇的分开,爱较劲儿的分开,能说会道的最好每桌都能有一个,不冷场才好。
温华跟在大奶奶二奶奶身边将这些安排看了个一清二楚的,虽然在书院里也学过如何打理家务,到底不如亲眼看到的印象深刻,于是对两位嫂子越发的佩服起来,更有心跟着两位嫂子多学学——毕竟将来她和颜恕是要独立门户的,总不能一直依靠哥哥嫂子。
宋氏由三太太陪着说话,三太太是个健谈的,看情形两人聊得不错。温华在大太太的示意下随着二奶奶到各桌上去叙话,有些宾客早在她和颜恕成亲的时候就见过她了,见她不认生,又落落大方,便藉此和她聊上两句,彼此都留下了印象。
宋氏有心和女儿说说话,却总是没机会,三太太见她时不时的看向温华,便知她的心思,于是就引着她多说些温华在家里的事,可宋氏心里不仅惦记女儿,还惦记着平羽的婚事,就有意从温华的婚事说起,主动问起三太太,三太太正愁不知该怎么开口,这正瞌睡着就送来了枕头,不免把白家的姑娘好好夸赞了一番,说她如何如何懂事,女红如何好,自小跟着母亲打理家务等等,“一会儿姐姐去我那儿坐坐?”
宋氏被她说得心动,便应了下来。
这边说得亲热,另一边却有些冷场,大太太和一位盛装的中年妇人坐在一起,两人似乎话不投机,那妇人个子高高的,身形比大奶奶俞氏略胖,但还是能从面容上看出两人的相似之处,温华猜她应该就是大奶奶的母亲荥阳县主。
二奶奶领着温华回来后就让她站在大太太身后服侍,她对大太太道,“太太,我去后边儿(厨房)看看。”
二奶奶走后,温华小心翼翼的服侍大太太,只要她往哪道菜上瞄了一眼,温华就立即替她夹到碗里,看得宋氏心疼不已,却又不好说什么。
三太太看在眼里,就对自家大嫂笑道,“大嫂,今儿侄媳妇的衣裳是你赏的?”
大太太不咸不淡的看了温华一眼,不做表示。
温华暗自皱眉,却也不好分辩。
宴席开始之前,温华就去换下了大礼服,她自己本有准备,宝蓝色的掐腰短袄,遍地莲的紫色妆花缎裙子,一顶金丝小花冠配上珍珠碧玺流苏钗,正是时下流行的样式。
大太太却又派人为她送来了一件玫瑰紫的长袖褙子,颜色虽好,却是什么花样都没绣,而且还有些肥了,现在再改已然来不及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温华抿紧了嘴。
突然灵机一动,她吩咐管衣裳的千冬,“你快回去,把新制的狐狸围脖拿来,就是缀了金扣子的那个。”
穿衣打扮,说起富贵二字,金玉以外,莫过于绸缎和皮草,这其中,若要说有什么东西能衬得起皮草的华贵,就只有那太阳般耀眼的黄金了。
那件狐狸皮是件难得之物,毛色极正,丁点儿瑕疵都没有,温华觉得做成裘衣有些可惜,便使人制成了围脖,两端各镶了一片鸡蛋大小的楼台人物金扣,以金流苏相衔,虽然金灿灿的,却不流于俗媚,端的华美富丽。
把大太太送来的褙子裹在衣衫外头,当成外套穿在身上,再围上这件狐狸围脖,感觉就不一样了。
好歹这件衣裳只要能被大太太看到就足够了,因此一到宴厅就脱了下来。
本是无奈之举,没想到却引来众人瞩目,毕竟京城引领着时尚的流行风,什么样的妆容衣着都不足为怪,很快就有人问起她,她自然要把光彩推到大太太身上,大太太若真是不高兴了,听到别人夸赞奉承,多少也能消消气。
尤其这会儿大太太就在身旁坐着。
果然,当即就有人赞道,“刚才我就想问了,褙子竟还可以这样穿?”
说话的这妇人四十出头,面容白皙,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弯月牙,和三太太有几分相像。
旁人也附和着说笑了几句,“她们年轻的那样穿好看,我们就不行喽。”
还有的说,“颜夫人真是好福气,六个儿子,都成亲了,有儿媳妇们在,管家的管家,理事的理事,您以后就等着享清福了。”
温华嘴角抽了抽,这话说的,谁不知道颜府大太太是最不待见儿媳妇的?您是跟我婆婆有仇吧?
还有直接问温华的,“你这料子是哪家店里的?花样这样精致。”
温华就道,“这个是家里人去南边儿捎回来的,也是正巧遇上,后来再让人去买,却买不到了。”
听到众人的夸赞,大太太笑了笑,道,“长辈问你,你照实答就是了。”
温华就有些尴尬,看看客人们,笑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在哪家买的,只好多啰嗦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