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温华把每天下午练字的时间减半,省下来的时间就用来看书,因为她以前看过司马迁所写的《史记》,所以这一次还是从《史记》开始看——如果真的存在历史差异也能很快发现。就这样每天看一些,看的同时训练自己思索,有什么想法就用细笔写在一个她亲手装订的本子上。
平羽无意间看到她所写的一些笔记,一开始还对她的字嗤之以鼻,待看了两篇以后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温华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于是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察看温华的笔记就成了平羽的重要功课,每天晚饭后则是两人辩论的时间,有时朝英和朝益也会加入进来。他们都是受的正统的儒家教育,而温华曾经接触过的世界则更为广大,这并不是说她的见解就一定比传统思想要来得精深,但是她的思考角度却可以给接收正统儒家教育的平羽他们一些独特的启发。
自从邓知仁回来以后,朝英朝益的活计轻省了许多,但是也只有那么几天而已,之后邓知仁就经常往外跑,时不时的弄来些砖瓦木料,后来竟还弄来了一座石磨。
看得出来他是要整修房子,可是石磨是干什么的?家里又不是没有石碾子。
温华问过邓知仁,可是他却说得等,等等就知道了。
好吧,那就等。
气候一天天的转冷,邓知仁选了个阳光晴好的日子,叫了本村的几个盖过房的年轻人,帮他收拾了房顶,盖上了薄瓦,这样冬天下大雪的时候也不用再担心房顶会出问题,正房和厢房的三座炕在当初盘炕的时候就留有取暖的烟道,只是因为舍不得烧太多的柴火,没多久就给封上了,这次为了通开烟道可费了不少的功夫,还在各个坑头砌了一个小灶头,方便烧炕。
宋氏见到自家儿子把三个炕的烟道都通开了,便觉得他有些浪费,见他又把厢房通了的烟道重新拿木板堵上了,更觉得他折腾起来没完没了,“正房的通了不就行了?厢房又没有人住,何必去费那个功夫?通了再拿木板堵上,也不知你到底想做什么。”
邓知仁朝自家老娘眨眨眼,笑嘻嘻的开了口,“娘亲,将来你不还得娶儿媳妇么?我娶了媳妇去住那间厢房,西屋那间得给大哥呢!厢房又没有人住,不拿木板堵上,时间长了不成耗子窝了?”
“娶儿媳妇”这几个字正中宋氏的心思,她面上一怔,抬头看看逐渐开始落叶的树梢,叹了口气,“也不知你大哥的婚事怎么样了……”
邓知仁转身从厨房抱了一摞柴火进屋,随意的堆在了灶台上面,点燃了秸秆塞进灶膛里,又捡了几根稍粗的柴火丢进去,过了一会儿,木柴逐渐燃烧起来,他取过一块泥板挡住了灶口,抬起头说了一句,“大哥办事您还能不放心么?”
邓元元回家
天很冷了,寒风呼啸,窗外的树上大半的枝桠都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了,显出一种颓丧的伤感。
院子里静悄悄的,整片菜地都盖上了草苫子,防止下面的菜蔬被冻坏,井盖儿盖得严丝合缝,以防遇上突然降温井水结冰,公鸡母鸡有些无精打采的划拉着地面,羊圈里那两只怀孕的母羊越发的毛色鲜亮,给它们准备的草料也越发精细了,小黑驴安安静静的站在新修的木棚里,偶尔叫上两声。
厢房的门关的死死地,门环还用一根木条别住了,以防被风吹开。
厨房却是大开着的,温华正在里面煮粥烧水切咸菜,今天早晨忙这忙那的连早饭也烧晚了,虽然此时肚子饿的开始咕噜咕噜叫了,可是她心里却是极高兴的,连眼角眉梢都露着喜意。
昨天邓五爷让邓五奶奶来要了她的姓氏和出生年月,说是开始查黄册了,趁着这次机会正好把她的名字报上去。虽然在秦远那里有秦丽娘的身份文牒,但是那毕竟还存在危险,让秦家的那个秦圭知道了说不定又要想方设法将她灭口,所以为了安全考虑她并不介意再有一层身份,何况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应该再要一个新身份。当初宋氏说了让她跟着姓邓,邓温华,这名字虽然有些陌生,但好歹以后她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不再是黑户了。
但让她这么高兴的并不只有这一件事。
那张纸上不仅写了她的名字和生辰,婶子还让二哥把那个小婴儿的名字也写上了,虽然只写了“邓宋氏养女邓元元”和捡到她的日期,但是却意味着那个不幸被人丢弃又幸运的被人救回的小婴儿从此成为了宋家的一员了。
从昨天到今天,只要一想起这事,她就忍不住笑容满面。
拿烧火棍拨拨灶膛,小火煨着粥,一碟五香萝卜,一碟腌臭豆子,点上几滴香油,拌一拌,香啊!
平羽裹着一件棉袄从屋里冲出来,“还没好?快饿死了!”
温华顺手把那两碟咸菜递给他,“先端进去,婶子她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平羽看看手里的两个碟子,“只有这个?”
温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平时不也是这样么?”
他嘿嘿笑了两声,“可是,今天……怎么也得做点儿好吃的庆祝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