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女子骤然加快了步伐,向着不远处的树林冲去,一头扎进密林深处。
英台连忙将自己所见说于山伯听,心中只觉得困惑:“他手足粗壮,面目可憎,喉结突起,分明是个男子,极可能是小和尚假扮的!可是,就凭这种古怪的扮相,怎能躲过幻神殿高手的追踪?既然逃过了追踪,他又为何害怕自己的师傅?”
山伯听了她的描述,略一沉思道:“这人大有古怪!我们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看他到哪里去就明白了。”
于是英台再度高高飞起,凌空监视密林的动静。过了好半天,她才看到那人又换了装束,变成一个头戴天平冕冠、身背长剑的道士,从密林的另一侧急匆匆走出来。
两人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决心跟到底看个究竟。
道士直奔东北,一路忽紧忽慢,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时若无其事坐在地上歇息片刻,有时又急如星矢地赶路,弄得二人追得十分辛苦。
道士轻功显然很是高明,在他急速飞奔的时候,山伯纵然有了老僧留在体内的一成功力,还是无法追赶得上!
眼见越追越远,山伯大急,恨不得身生双翼,化蝶去追。
“可是老僧的肉身怎么办?难道说背在身上?还是说装在口袋中带走?”
“对了,记得那截丝绢上说过,蝶衣可大可小,腰间每个口袋都能装重愈万斤的物品,说不定可以拿来试试!”
想到这里,他连忙退出老僧的肉身再度穿上蝶衣,同时口中念了几句咒语。片刻之间,腰部正中的口袋陡然涨大了许多,仿佛一个布袋一般,兜头将老僧罩了进去,然后又慢慢缩小,变得跟先前差不了许多,就连重量也没有增添几分。
英台看得吃惊:“竟然如此神奇?看来丝绢上说得不错,说不定真有‘化蝶**’!”略一转头,却见那道人已经奔出数十里了!于是赶紧召山伯去追。
山伯眼见蝶衣大展身手成功地将肉身收藏了起来,禁不住大喜过望,笑道:“不怕,就算他逃得再快,也休想比得过蝴蝶的翅膀。何况,这还是有可能‘穿行三界、瞬息千里’的蝴蝶。”
两人一路追踪,大约走了两rì,只觉得天气越来越冷,yīn云密布,寒风渐紧,都觉得有些诧异:“这家伙究竟要到哪里去?怎么一直往北走了?”
又行半rì,山伯忽然发觉自己竟然回到十分熟悉的杭城郊外,眼前不远便是烟波浩淼的西湖,不由得为之一呆。
英台想起上次来时还是chūnguang明媚的季节,如今却到了昏黄花叶衰的冬天,短短数月之间,一对玉人化作了蝴蝶,往rì的点点滴滴都成了前尘往事,禁不住叹了口气:“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寒风凄凄……”
山伯望着湖边光秃秃的垂柳,心中却想到吹笛的牧童,还有那行事古怪一脸jiān笑的黑衣人。正是那神秘的黑衣人,现身于清道原九龙墟,才令他堕入井底,不得不化作蝴蝶。
英台将身躯靠紧了他,面现恐惧之sè说道:“自打见了那人,我就像做了场噩梦,每天梦见一双不住yīn笑的眼睛,想起那双眼睛我就像被梦魇住一般,手足都无法动弹……”
山伯越想越觉得愤懑,恨得牙齿直抖,说道:“事情的起因难道就在这里?那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物?怎会如此的邪恶恐怖?”
英台面sè发白,娇躯颤抖,说道:“那双眼睛……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睛……你不觉得?后来的马文才也有一双那样的眼睛……”
山伯想想果然有几分相似。正是从自己见到黑衣人那天起,马文才才忽然变得聪明起来,而且顾盼之间目光流离,分明对英台起了邪念,就像早已知道英台是女儿身一般。否则怎会那么巧?太守要给儿子娶亲,放着治下那么多达官贵人不找,单单将祝员外叫去?放着成排的千金小姐不要,非要娶英台这一小家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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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瀚海几贤劫,魑魅蚿蛇怯】………
看来那人已经到了地头,前进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从快步如飞地往前急掠,改作沿湖缓缓兜起圈子。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冬rì的太阳似乎也怕被冷风吹到,早早地落下山去,只在西天留下一抹红霞。那抹红霞也没能持续很久,只是片刻工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幕很快降临,周围一片肃静杀。
那人向四周瞄了一圈,然后忽然腾起身子奔向无人的荒野。
梁祝二人不敢大意,急忙从后面紧紧跟着。
三人穿林入谷,一阵急奔,大约过了盏茶工夫,来到一处树木稠密的地方,到处都是合抱粗细的苍松翠柏,还有一些遮天蔽rì、密不透风的榕树,仿佛进入幽深的洞府一般。
又行里许,那人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一排根须相连的榕树前轻呼:“三娘,我回来了!是我千槐啊!您老请开门。”
稍停片刻,一个yīn恻恻的声音响起来:“真是千槐?你前rì传信回来,说是得到一件佛门奇物,真的得手了吗?”
千槐躬身答道:“启秉三娘,弟子幸不辱命。卧底十年,终于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