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张恩远么?”徐炳松笑了起来。
张恩远是徐炳松、林素英他们还在三溪中学教书时的同事。当时,他们两家是邻居,大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特别是在七三年,徐炳松因为家庭成份不好,随时被弄到偏远的乡村桃石挖土时,那时候洋洋还不足一周岁,多亏了张恩远及其妻子的关照,洋洋的生长发育才没有受到影响。张恩远在学校里是教语文的,熊写一手好书法——隶书。他的文章也写得好,其作品还多次在省、市的一些报刊上发表。现在早已退休多年。
阚海进三溪中学时,张恩远已经退休了,因此,他对张恩远个个名字不熟悉。
“你怎么不叫张伯伯过来耍呢?好多年没见过面了,真想好好聊聊!”徐炳松问道。同时,他发现在他们一家人叙话的时候,阚海在一旁很尴尬,不等林洋回答,便接着向女儿林洋介绍说:
“这是阚海,是今年从省城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我们县工商局的。也是我和你妈原来在三溪镇中学教过的学生。学习上,你要多向他请教哟。”
自从林洋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起,阚海的心就在“砰!砰!”乱跳。他被她那美丽的倩影和温柔的声音震惊了。他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贫穷的小县城里,居然能见到个如此美丽纯真的女孩子!当林洋跟徐炳松、林素英说话的时候,他才知道:她是他们的女儿洋洋——就是自己在三溪中学读书的那个时候,在徐炳松他们家里成天活崩乱跳的、象个洋娃娃似的他们的独生女儿洋洋?现在,居然变成个大姑娘了,而且,是这么的漂亮、清纯、活鲜鲜的大姑娘!
当徐炳松开始把阚海向林洋作介绍的时候,他竟然满脸通红、浑身燥热,连看也不敢看林洋一眼。
“你好,你就是洋——林洋?!啊,这么——这么大了!?”
阚海一时间紧张得有些缓不气来,说起话来语无伦次,毫不得体。他差点叫她的小名“洋洋”了!
“你好!”
见阚海这般表现,林洋差点笑出了声。但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如果是笑出声的话,肯定是不礼貌的。于是,她一边用洁白的手指捂着嘴,一边很礼貌地问候道。当她见阚海终于抬起头来看自己时,便大大方方地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曾经在三溪中学读书时,我妈教你们的英语课?”
“嗯,要不是林老师教我的英语,恐怕我根本上就考不上大学呢。”阚海稍微放松了些,说话也能有连贯性了。
“英语是主考科目,如果不是林老师,我高考时英语绝对考不上84分,肯定是考不上大学了!”
“你也太赞美我了。”林素英笑着插话道。
“这是你自己刻苦努力的结果,如果不是我教的英语,你那么刻苦的,换作其他老师教你,你还不是一样能考好。”
“是呀!”林洋抱着母亲林素英的肩膀摇了摇。
“我记得那时候,如果我不好好做作业,妈就常常把你作为我的榜样,说啥子你不但白天上课时非常努力用功,连晚上同学们全部都睡了觉之后,你还要偷偷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学生厕所门前的路灯下看书学习呢,是真的吧?”
阚海见林洋提起自己读高中时的往事,不好意思起来。特别又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夸自己,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谦虚地说些啥子。
“看你洋洋,那怎么会不是真的?”徐炳松笑着说道。
“当时,全校都传开了,那是值夜班的教师‘逮住’的,还不只一次、两次呢。看看你,一回家就只知道在爸、妈面前撒野撒娇。”
“那又怎样?我是你们夫妻俩的——宝贝女儿嘛!”林洋故意撒起娇来,随及又“咯咯”地笑了。
她明亮的双目再次飞快地扫了阚海一眼。
“都是因为我脑子太笨,别的同学在上课时听一遍就学懂了,而我却不能,所以说,没办法,就只好开夜车了。我至今还记得那时林老师对我们讲的‘笨鸟先飞’的故事。”
“你也别太谦虚了,你并不是脑子比别的同学笨,如果是笨,他还考得上名牌大学?是你的求知欲比别的同学都强,不满足于课堂上讲的知识嘛。”林素英边说边拍了拍林洋放在她肩上的手。
“要是你读书有阚海一半的自觉、刻苦,你妈也不会象现在这么老!”
说完,林素英轻轻推了推林洋。
“去,去,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象个小孩子似的在妈的怀里撒娇!”
“哼!”林洋噘起小嘴。
“当着客人的面数落我,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我是抱养来的还是你两捡的?”
假装了片刻,却又笑起来了……
“你要找的书,借到了吗?”徐炳松从沙发上站起来要去倒开水。
“如果没借到,明天我问问办公室的小杨,他在师专时是学中文专业的。”
“唉,我们县城的图书馆也是,有名而无实嘛。上午,我跟文雯去找了老半天,除了有一些国内的古诗古词的和五、六十年代的一些文学作品外,外国名著一本都没有。书店里就更不用说了。《桔檀伽俐》是秦戈尔的最重要、最著名的一本诗集,这是他之所以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最重要的一部作品呢。”
突然听林洋说起秦戈尔,阚海忽然来了精神——虽然,在读大学时他学的是法律专业,但是,他对文学艺术却十分喜爱,特别是散文和诗歌。他还曾经是校刊的一名成员呢,而且,他课外也写诗,有些诗还在刊物上发表过。秦戈尔是他最崇拜的大诗人之一,阚海很欣赏他的那广博的如宗教般的爱人类的精神。并且在学校时,他省吃俭用,从每月家里给的微薄的生活费中节约点钱,购买了他的几部诗集,其中就包括刚才林洋说的《桔檀伽俐》;另外,他还买了歌德的《浮土德》上、下集,《普希金诗集》,但丁的《神曲》三部,拜伦的《唐璜》等等众多外国文学大师的作品。它们现在都还装在他寝室里那口简易的木箱里呢。
“你喜欢读《桔檀伽俐》?我那里有!”阚海壮起胆跟林洋说话,他竭力不看他的双目,也不去想她如何的美丽。
“秦戈尔的《新月集》、《园丁集》也有,还有其他一些外国诗人的诗集。你要看,我明天给你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