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将兜帽摘了下来,含笑看着她。
慎别兰看着烛光里的人脸愣了愣,似乎万分不可置信,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骤然睁大。
犹如丰收的红色蛛丝网陷阱,因黑色猎物垂死挣扎而摇摇欲坠来的破裂感。
随即,她似乎认了出来这面目可憎的女人是谁,拼命伸着被铁链禁锢的双臂。
宜修垂眸,那九个指尖光秃秃凹陷,已经没有了甲片,唯蒙着尘土,却屈成了爪状,是想掐死自己一样。
“你这个小贱婢,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活下来!你们两个贱婢!我要变成厉鬼,我要吃了你们的骨血!”
“骨血?”
宜修饶有兴味,只静静听她叫骂。
等她骂够了,才笑问:“你,就这些本事?毒死了自己的骨血。你的女儿,就这些本事?也害死了自己的骨血。”
“你放屁,我们一家,都是被你这个贱人害的!哈哈哈哈,我儿子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以为你说这个会让我发疯?哈哈哈哈!”
慎别兰昂起头,露出黑黑又残破的牙齿,努力得意地笑着。
“我女儿是贝勒爷最心爱之人,你迟早会被休弃!小贱婢!我呸!呸!呸!”
宜修和孤兰忙后退一步,也难免蹙眉嫌恶地望着眼前这疯狂吐口水的她。
孤兰冷声道:“放肆,福晋已然是雍亲王福晋。”
宜修侧头浅笑:“她是疯了吧?”
慎别兰忙止了吐口水,昂着头,抢着说:“我没疯!贱人!你想逼疯我!哈哈哈,宜修,你这个小贱人,你今天还来看我,你就是怕我!你才是个没用的东西!哈哈哈,这里臭成这样,你还要进来,哈哈哈,笑话!”
“我额娘临终病重,屋子里的味道,不比这里好闻。”
那如厉鬼般的笑声戛然而止。
随即而来簌簌的铁链声随着她的颤抖而越来越大,孤兰有些错愕地望着宜修。
“你知道我额娘为什么会病成那样而死吗?”
“扶璇?不,不……”
慎别兰皴得如老树皮的面皮惊恐地拧在一起,疯狂摇着头。
扶璇,那个病死的女人,那个不得治的女人,老爷最爱的女人!
“不!不!不!是她自己病死的!我不知道!我才是老爷名正言顺的嫡妻,我才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
慎别兰喃喃不断,像是发了癔症。
“你嘴上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本福晋今天来是提醒你,今日是弘昐的忌日,他已经死了一年了。”
“不、治、而、死。”
慎别兰身上发寒得抖个不停,干裂的黑紫色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宜修淡淡一笑,戴上了兜帽,缓缓走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