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娘的因果,被我碾灭于无缘之地。最多就是杀她的时候,有几分心绪动摇,没有做到最完美的火候。加上如今日月斩衰,天无恒时……你竟然凭借这一点感应,追溯于茫茫人海,来到我的面前。”秦潋轻声叹息:“你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我很难想象你这样的古老神灵,会为齐国做到这种地步。”
“时代的浪潮已经席卷幽冥。紫极殿前站岗者,也是南夏战场浴血人——摸鱼也要有个限度。”
灵咤轻声一笑,已经趟过色彩的泥淖,走到秦潋面前:“我为大齐灵圣王,一日夜内,奉敬三君。再不做点什么,也赧颜王爵。不过是耗损千年灵性。受国势托举,亦当为国势添薪……阁下以为然否”
“我不以为然!”秦潋面无表情地反扑:“且看你们这些在幽冥世界坐井观天的神,究竟有几分本事,来趟人道的浑水!”
唰!
忽见刀光如泼雪。
在汹涌的彩色和流动的白色焰火间,无隙不入的冷冽刀光,先一步浇了秦潋满身。
她促急回掌,色彩浓烈的右手像一条斑斓毒蛇,咬住了势无其匹的斩妄刀。
同时听得一声鞭响,如惊雷乍起平地。
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引力斥力,将她牵拽了一个瞬间——大齐靖国公一记鞭腿,正正地抽在她的脸上!
啪!
她美丽的脑袋炸开似一团彩墨,泼洒在虚空之中,又像是醉酒的名士正挥毫作画,要晕染出一幅仙品。
然而“画布”之上,炽白的灵火绕为边界,将这些色彩都框定在其中。
画中的风景是画中的画,秦潋的色彩在画中被约束。
——
哗哗
一卷长轴被卷起。
画上长街无行人——那些形形色色的路人,都被叶恨水以大袖拂去。
现实中的他们也只自行其路,并不知觉有什么故事发生。
近海总督恪尽职守,以近海之势,为靖国公和灵圣王查缺补漏。
木簪而道袍的秦潋,和她的两个对手都在画中。
叶恨水潇洒地卷起长轴,又以术库纺织的“红尘线”,小心地将这长轴封死,然后轻轻一投——
便如投壶般,投进了书画瓶。
长街上正在厮杀的三尊,连同他们战斗的画面,也在此时一并卷起。如画入瓶,投进了空无一人的清平乐中。
偌大一个酒楼,这时门窗四闭。
高空有镇石,落地为青鳌。早已四分五裂的青鳌礁,今又重现。
齐国人铁了心要把罗刹明月净镇杀于此,锁门锁窗,不分生死不见出。
叶恨水牢记天子钧令,守在他的总督府里一步不出。以国势加身,外邪不侵。远远地观察清平乐酒楼,但门窗闭锁之后,久久没有动静传出来。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整座怀岛轰然一震。
又片刻后,清平乐酒楼大门推开。
叶恨水在总督府以灵镜远视——
但见灵圣王踏流火而走。白衣飘飘的靖国公,却坐在临窗的位置,举起酒盏,向这边遥遥碰了一杯。
楼中没有第三个人在,遍地涂抹的彩色像是换了装修。
……
呼……
从粉红幔帐的软榻上睁开眼睛,眼里的迷醉惶然尽皆被色彩吞没。
罗刹明月净长舒一口气。
趴在身上的赤裸男人,像一只肥腻的大肉虫,已在她睁眼的瞬间,化成一撇脂粉,留在她红晕的脸蛋上,被她伸指慢慢地抹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