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说如果,再有类似今天的情况,或者你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第一时间联系我们的律师,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老乔看着王铮那不容置疑的强势表情,知道自己无法再改变什么。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王总。”
王铮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办吧。记住,稳住,就是胜利。”
老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向门口,脚步有些虚浮。在他拉开门的那一刻,王铮忽然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最后的警告,“别忘了,我们脚下踩的,从来都不是坚固的陆地。”
老乔的背影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带上了门。
快步穿过安静的办公区,员工们似乎还未从刚才的紧张气氛中完全恢复,零星的目光投来,带着探究与不安。老乔无暇理会,径直走进财务室旁那个存放备份设备的小隔间。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皮柜,他才长长地、无声地喘出一口气。王铮,要不是你特么是。。。。。。
他抬起手,抚摸着一台备用服务器的金属外壳,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
“留得青山在。。。。。”老乔喃喃自语,王铮的话在耳边回响,但他心里的那架天平,却已经开始不可逆转地倾斜。
。。。。。。
苏格兰场的办公室在深夜呈现出一种与白日迥异的状态,日光光晕取代了伦敦吝啬的天光,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而无情的培养皿。
距离卡尔顿几个人将从以太公司带回的厚厚几摞复印的文件、合同、以及从老乔电脑里靠北出来的资料打印件,监管系统里调出的银行流水,堆在会议室的长桌上,像一座突然隆起的、散发着油墨和未知秘密的小山已经过去了一天。
而这一天里,几人就埋头桌前,按照哈里森的要求,将这里面需要的数据,一点点,一项项的给扒出来,标记、登记、规整。
就这么一直到了夜里九点,两眼通红,胡子拉碴,一身羊肉串儿味道的卡尔顿,将那厚厚一摞整理好的文件“砰”地一声堆在哈里森那张本就拥挤不堪的办公桌上,纸张边缘与桌面上堆叠的金融报告碰撞,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喏,小子,你要的饲料。”声音里带着抽烟过度后的沙哑和油腻,
那股在以太公司维持的、公事公办的冷硬外壳似乎也随之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下面被不擅长的文字工作磨损出的粗糙质地。
“菜鸟,接下来,就看你这只电子猎犬的鼻子了,证明一下邓斯特伍德这么维护你这个ucl财务金融专业高材生的价值。”
哈里森没有回应这带着警队俚语风格的调侃。只是默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已然聚焦在那堆文件上。
接下来的时间,办公室陷入了另一种形态的喧嚣。键盘敲击声如同密集的雨点,噼啪作响,偶尔夹杂着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嘎吱声,以及哈里森时而低沉、时而急促的自言自语。
他像一个闯入数字迷宫的寻路者,将那些被卡尔顿几个人搜捡出来的,看似千篇一律的贸易合同、银行流水、发票单据上的关键信息,公司名称、金额、日期、货品描述,逐一提取、编码,输入到他那台忠实运行的电脑中。
屏幕上,复杂的财务分析软件界面不断切换,各种曲线图、柱状图、散点图如同拥有生命般次第绽放又湮灭。
哈里森时而抿嘴沉思,指尖悬在鼠标上方久久不动,时而飞快地拖动滚动条,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数据行间疾速扫掠,时而又调出伦敦金融城通用的反洗钱合规数据库,进行交叉比对。
卡尔顿和安德森没有打扰他。卡尔顿搬了把椅子坐在不远处,就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色泽深如沥青的咖啡,反复翻阅着司汤达的案卷和之前整理的阿龙活动轨迹报告,试图在字里行间寻找被忽略的蛛丝马迹,烟灰缸里很快堆起了小山。
安德森则负责后勤,沉默地续上咖啡,替换耗尽的打印纸,或是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街道偶尔划破夜色的车灯,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
时间在键盘敲击与纸张翻动声中悄然流逝,窗外的伦敦从灯火通明渐次沉寂,最终只剩下零星几盏守夜的光点,如同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
办公室里的空气愈发滞重,只有机器的低鸣和哈里森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提示着时间的流动。
直到凌晨两点,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提示音骤然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哈里森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身体因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而显得有些僵硬,但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妈惹法克,找到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劈了音,指着屏幕上刚刚生成的一张异常复杂的资金流向图谱,“就在这里!这个循环,这个该死的、特么的完美的闭环!”
“探长,你看这几笔。”他放大屏幕上的一个复杂网状图,其中几条线连接着以太公司和几个标注为“bvi
global
holdings”、“cyprus
precision
ponents
ltd”的节点。
卡尔顿和安德森立刻围拢过去。屏幕上,几条代表着资金流动的彩色线条,从几个标注着离岸公司代号的节点出发,蜿蜒穿梭,最终又诡异地汇合、注入到一个核心节点,正是以太解决方案有限公司。
这些线条并非单向流动,而是在几个特定的空壳公司之间形成了数个微小的、但频率稳定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