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把头低下,像是臣服又像是蛰伏等待着,什么时候趁猎物不备突然出击。
可在那之前,柔则得先活下去。
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自己的残忍。
宜修只是来看这出爱人反目成仇为爱疯癫的好戏的,不是来满足柔则愿望的。
“王爷节哀,您还会有孩子的,李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府医已经诊出是个男孩儿了,未来王府定会子嗣丰盛。”
这话很耳熟吧,你的孩子虽然没了,可你姐姐已经有身孕了,你姐姐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是呀,柔则,你的孩子没了,可王爷还会有许多孩子,可你的孩子,只能葬在荒郊野岭发烂发臭。
所以上辈子的宜修怎么只知道打胎却不知道对胤禛下手呢?
明明这个男人才是害死弘晖的真正的罪魁祸首。
是时代的限制,让她遵循以夫为天的铁律,是心脏被仇恨与痛苦铸造起的枷锁,永远忍受着骄傲,让她永远活在那个雨夜里,永远无法醒来。
所以她才那么痛苦,才会说出臣妾多想恨你,可是臣妾做不到呀这句经典名言。
爱恨交织,才最是折磨人心。
宜修的话成了压倒柔则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终于抬起了头,像是被死胎这两个字刺激到了,断了线般的泪珠坠落,“不不,妹妹,我的盼儿他还活着,他刚刚还在我的怀里呼吸呢。”
痛苦与喜悦在她脸上交融,她朝着苏培盛伸出了手,“把我的盼儿还给我!还给我!”
苏培盛往后退了一步。
“柔则,你疯了。”
又是这一句,却是最后的宣判,昭示着胤禛的耐心告罄。
他不想再看柔则的丑态,柔则的头僵硬的转了过来,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胤禛,像是要用灵魂把他镌刻。
“四郎?”声音很轻,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平静只是一瞬,她的眼神骤然浑浊,连连摆手,“柔则是谁?我不是柔则,我是大清朝的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
“四郎,我是你的妻子呀,你看到我们的孩子了吗?我找不到盼儿了,盼儿你在哪?”
前言不搭后语,疯子的语言逻辑本就是混乱的。
胤禛大踏步的离开了,撂下一句。
“从今往后,你一步也不能踏出冷院,就在这里好好养病吧。”
他要去看看李静言,看看她那个即将降生的健康的孩子,好好安抚自己的心。
他在逃避。
宜修很轻易得出了这个结论,才转头看着神志不清的柔则,像是悲悯又像是怀念,“姐姐呀姐姐,如果当初你没有因为欲望作祟嫁入王府,依照婚约嫁给那小将军,说不定你会更幸福些呢?”
柔则空洞的眸子依旧空洞,可隐隐颤抖的嘴唇还是出卖了她。
就这样,美化那条你没有走上的路吧。
宜修望了望胤禛走进的那片夜色,“他这个人,本就是最冷心冷情的,他因为你放弃我和弘晖时我就知道,你也会有被放弃的一天。”
这一天比她想的到来的还要快。
果然呐,胤禛肯定不会让她失望。
“柔则,你好自为之吧。”
疯癫的呓语渐渐低了下去,是竭力克制也会泄露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