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震惊的发现,那些事她根本不会想起
她当然记得,但是她似乎已经快忘了
她现在满心满脑,都是这小半个月经历的种种
是乌鸦,是靓坤,她的爱人,她的挚友
她忽然满腔悲戚,因为她恍然大悟了,她的心病,竟在他们悉心爱意下渐渐痊愈
可是这算什么?
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现在又要夺去吗?
像夺去她快乐纯真,夺去她憧憬爱那样,一把夺去吗?
她不意外,因为她从未被上天眷顾过
似乎老天爷对她唯一的怜悯,便是送她来到这里,让她在这跌宕起伏的乱世中觅得一丝温情
今日,是洪兴每月开会的日子
会中,靓坤心不在焉,要搁往日,蒋天生说一句他必定顶十句,可今日他不知怎么,心慌得厉害
他怕家里那两位姑奶奶一言不合,干上架了
他发觉到奇怪,大佬B和陈浩南那几个小孩儿,今天都没到场
按理说不应该,这月铜锣湾并不太平,不少荤场被条子扫了,停业整顿,连每月该供的保护费也拖欠了
大佬B是铜锣湾话事人,地盘出了这种事,他怎么着也得当面给蒋天生一个交代,可是他今天连来都没来,更奇怪的是,陈耀在汇报铜锣湾变故时,蒋天生并没有什么反应,也并未追究大佬B的缺席
靓坤直觉一向很准,他觉得心乱,那必定是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就在他往尖东赶时,他突然接到消息
别墅遭袭,江娴为了让他老妈平安回家,甘愿被陈浩南带走
在得知这消息时,无尽压抑窒息朝他席卷而来,他几近崩溃,一拳一拳砸向方向盘
他这才明白大佬B的去向
他与大佬B是同期,十多年明争暗斗,表面风平浪静,背地你搞我一下我摆你一道,他也曾想过终有一日会除掉大佬B,可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大佬B会先出手,而且竟把手伸向了江娴
他明白大佬B要什么,就像蒋天生那日考验江娴一样
他们要他自首,要他偿还背着洪兴犯下的罪
他现在显然占了下风,一旦东窗事发,要么去警局过堂,要么跑路
他是光鲜又倨傲的,这两者无疑是对他的羞辱折磨
可是,他竟一丁点也不害怕
如若这样便能换回她,他有什么可畏惧的?
他没犹豫,召集马仔前往陈浩南说的那个地址
这地址很有意思,新界一处未完工便被遗弃的烂尾楼
他隐约察觉到不对,新界势力杂乱,东星洪兴都有涉足,陈浩南若是嫌湾仔人多眼杂,大可选九龙或是茎湾,为何偏要选了这里?
他心中的疑窦,在途径启德,偶遇那辆敞篷野马时,豁然开朗
他本来将车子开得飞快,数十辆厢式面包车紧随着,一路风驰电掣
冷气吹得他胸闷,干脆将车窗全敞开,任由扑朔的热空气肆意充斥
香港这座城市没有寒冬,常年炽热如夏,就像食物受热会发霉腐烂,罪恶和龌龊,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晦暗,都滋生在这潮湿闷热的天气中,这座城市从来不冷清,它是妖冶的,是奢靡混乱的,它繁花似锦的同时吃人不吐骨头,轰烈的风尘中埋着无数枉死枯骨,这里就犹如强食弱肉的原始社会,虚无法律拴不住逍遥暴徒的心
可是所向披靡的暴徒,终有一日也拥有了绕指柔
也可以解释为足以令他舍弃全部的掣肘
靓坤忽然听见有车鸣笛,透过反光镜,他看见那辆再熟悉不过的野马正左闪右闪,从车队中一路穿梭而来
乌鸦把车笛按得越来越响,一下不停,震得他耳膜发麻,也丝毫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