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上,后面再没有内容,只有笔尖戳破纸页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像是破开的狰狞伤口
祁邵珩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看到完全封闭的画室内,以濛静坐在画架前不知道在画着一些什么,色彩夸张,笔触扭曲。
伊卡医生和他站在门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祁邵珩想要推门而入,听伊卡医生说道,“不要进去,不要打搅她,她只是在寻找自我安慰。完全封闭的空间,能给她绝对的安全感。”
看到祁邵珩失神的眼神。
伊卡医生道,“祁先生不用太灰心丧气,祁太太的病情复发已经是最安静的一种了,没有对身边的人有人身攻击说明她还是保存有理智的。”
“这样的状态她会持续多久?”
“这个不好说,也看病人的具体情况,心理疾病不是精神疾病,病情就像是这天气,反反复复,也许很快她就能清醒过来,有的人则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祁太太能够绘画,说明她的病发并不是最极端严重的。”
伊卡看以濛安静地画画,他说,“先天性自闭症的孩子在一些事物的造诣上要比普通孩子厉害的很多,祁太太这么擅长运用色彩来表达自己,在她内心的深处色彩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祁先生,既然她不能开口说话,您可以用色彩和她交流。”
“用色彩和她交流?”
“是。色彩会引发她的共鸣,从而减少对您的疏远。”
以濛一上午在画室画了多久的画,祁邵珩就在门外看了她多久。
直到,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外照进室内,温和的,让画画的人有了困意,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阿濛”
他叫她的名字。
以濛猛然睁开眼睛,挣开他后猛然向后退了两步,颜料洒了一地。
“阿濛,回卧室睡觉好不好?”
他继续尝试给她交流,尝试给她说话。
“过来,我抱你。”
以濛不言不语,在被人抱进怀里后没有做过多的反抗动作。
中午,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以濛有了简短的午休。
直到下午,以濛再次清醒过来,祁邵珩没有让她再去画室,而是抱着她下牀坐在了地上的软榻上。
要排斥她内心对他的陌生和恐惧,就要一直和她尝试着交流。
面对面而坐,祁邵珩将一边的盒子拿过来,是盛着彩色的橡皮泥的盒子,鲜艳的颜色,一下就触动到了以濛。
每个自闭症的人都有最敏感的东西。
以濛病情发作,对彩色的颜料情有独钟。
再从祁先生口中得知以濛天生对绘画,对颜色运用到位的天赋,伊卡医生让祁邵珩通过色彩来和他的妻子交流。
自闭症患者言语上最封闭的时候,他们的感官是最敏锐的,鲜亮的颜色吸引了以濛的注意力,让她没有排斥也没有抗拒祁邵珩,两个人安然地共处一室,即便沉寂着没有言语。
橡皮泥模型本来用于开发稚童的动手能力,自闭症复发的人,心性和孩子更靠近,平日里本就手巧的以濛,用这些鲜艳亮眼的颜色捏出了一朵朵玫瑰花。
为了让她安静下来,祁邵珩放了一首贝多芬的《月光曲》,悠扬的旋律中,他陪她坐在软榻上,看她像个孩子一样将手里的彩色橡皮泥捏成不同的形状。
“阿濛,这个送给我好不好?”
他问她,得不到她的回应,他继续说,“就这一朵玫瑰花吧。”
看他将用那些捏好后用模具定性的玫瑰花拿走,以濛抬头,只是眼睫眨了眨。
以濛初次病发,一共持续了整整两天的自我封闭状态。
时间并不是很长,伊卡医生看过以濛后,对祁邵珩说,“不要有有太大的心理压力,间歇性发作的心理疾病要慢慢治愈。
5月6日,晴。
阿濛不再排斥我的靠近,她不会在意我坐在她的身边,但是她依旧不太愿意和我交流。
早上,我喂了她一小碗的燕麦粥,照旧吐了一次,但是再隔15分钟后再喂,她吃了下去,没有再吐。医生说是好现象,断药,药剂不再服用,加之深夜给以濛输的治愈点滴有了疗效,曾经伤害严重的腰药剂副作用在慢慢减缓。
虽然,她对人还是有些疏远,不想接近,家里的法国佣人,她都有些畏惧,带她出门走下小阁楼的时候,她会像个孩子一样缺乏安全感地紧紧握住我的手指。
还好,值得庆幸的是,她依旧信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