鸱鸟还在山巅徘徊盘旋,在漆黑的天空中宛如一道金色的烈焰,周身羽毛锋利似刀,划破长夜。
墨闻走到屋檐下,低吹了一声口哨。鸱鸟立刻飞身而下,稳稳降落在了庭院当中。
他从掌心化出一枚青色的令符扔了过去,鸱鸟旋即衔住令符,展翅一振,瞬间就消失不见。
北桓目力极佳,那枚令符只有半个掌心大小,通体淡青,乃是万年寒玉所铸,令牌的边缘刻着往生草图腾。他辗转三世,见识甚广,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可以号令整个魔族的信物—玄冰令。
“阿闻,你想做什么?”他声线微沉,眉心隐有蹙动。
檐下之人沉默片刻,淡淡道:“本君不喜欢这个称呼。”
他缓缓转过身来,在昏暗的光影中露出半张俊美的侧脸,眸子里是久经腥风血雨的冷戾。
“你应当知道,吾名司渊,这千万年来,从不曾变过。”
北桓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他唇线紧抿,半晌才开口:“我别无他求,只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见他一面?”司渊微微挑眉,平静道:“他不过是我误入人间,漫长生命中的一瞬而已。”
“人死如灯灭,已经逝去的时光,如何还能回来?”
“我不信,他的人魂不会这么轻易散了。”北桓也卸去了温情脉脉的面孔,蓦然从身后卡住对方的咽喉,迫使司渊抬起头来。
北桓呼吸沉重,迫近道:“让我见他。”
被桎梏的人短促地笑了几声,眼神却冷冽万分,“你费尽心思打破封印,我念在这份功劳上对你格外优容。我不想杀你,但不代表我不能杀你。”
“我再说一遍”,他字字清晰:“你心心念念之人,早就不在了。”
“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不过”,司渊缓缓抬手覆上北桓的手背,雨水顺着脸颊蜿蜒滴入衣领,“你既然忠诚于他,不若忠心于我。说到底,我们就是同一个人。”
他的嗓音轻软低沉,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雨势渐大、水泼成帘。
轰隆隆一声惊雷,照亮了他沉若幽渊的眼眸。
北桓缓缓松开了手。掌心还留着脖颈间的余温,炽热滚烫,可他又悬空虚虚一握,触手只剩下冰凉的雨水。
所有的期待与恋慕,都在这场大雨中烟消云散。他此时此刻终于相信,墨闻是真的不在了。
但凡还剩一丝一毫的元神,他的师弟都不会允许血洗琅琊阁的惨剧发生。大殿上动手之时,北桓的眼神片刻也不曾离开过他,那墨色的冷眸从始至终都是寒凉彻骨,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