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子没料到李昀用如此平和的语气把这锥心的话轻易说了出来。
他沉默片刻,一室之内,安静地能听到长明灯的蜡烛芯燃烧的细碎声。
他微微仰头,望着那浅亮色夜空最后的一丝黑暗,抬手指着紫微宫北斗,侧头轻声朝着李昀说道。
“裴小子破军入命,在天为杀,一生动荡,难得善终。”
李昀坐在他身侧,仰望着渺远的苍穹,却什么星宿也看不到,却也不强求,只安静地听着。
周明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慢慢转身。
“紫薇之南,太微以北。天枢为首,摇光为结。”周明达的手指落在星盘的摇光之上,轻轻一扣,“这便是,破军。”
李昀微微颔首。
“这几年,我教他下棋,磨他的性子,压着他,尽量不让他出手破局,就是怕他一朝破军应劫。”周明达苍老的大拇指摩挲着那星孔,不舍得放,“可谁知道,他这孤绝的性子,根本一点都没改。”
李昀抿了抿唇。
“忘归若下了决心,无人能阻。”
周明达又将手指移到文昌。
“而殿下出生时,命星被浓云遮掩,我与王首辅,都看不清。”他狠狠咬牙,“十余年前,老夫曾不懂事的算了一卦,竟看见了殿下入主紫薇帝王。”
“是吗?”李昀淡笑,“十余年前,我恐还未曾结识忘归。否则,先生一定卜不到这般结果。”
他缓缓站直,用手覆在破军之上。
“执迷之人,心已旁落,如何手握天命?”
周明达沧桑地叹了口气。
“殿下,大庆礼法森严,一个不慎便会被口诛笔伐。殿下是亲王尊贵,又为文人所尊崇,外人前,言必慎。”
“先生,如何能算是外人?”
“不不算外人?”
李昀微微歪了头,淡然温和的眼瞳竟含了一分打趣:“莫非先生今夜想在侯府门外睡,非要担得起‘外人’二字?”
周老夫子望着李昀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忽然心好慌。
这哪是打趣,根本就是威胁!!
周明达刚想摆摆手,却愣在了原地。
“什么?去哪儿?”
李昀扶着周明达枯瘦的手臂,慢慢起身,温和而坚定道。
“先生,我替忘归,接你回家了。”
方宁手边的医书已经被他翻烂了。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吗?!
就算翻了千遍,结果仍是同一个。
无药可救。
唯有继续用蓬莱吊着命。
现在连一贯吹捧老父亲神药的方宁也有些心慌了。
‘蓬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