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庭渊收了眼,道,“豆芽菜再得天独厚,也比路边草芥差不了几许,聂大人莫把自己看的过重。”
他身份尊贵,生来就是东昌侯嫡子,固然自幼丧母,可女帝怜他,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了近十年,不似母亲更似母亲,这话切切实实的道出了他对聂珏的藐视,甚为残酷。
他们不知不觉已走至奉化门,聂珏仰头看那门前并立的两只石狮,徐徐出声,“草芥又如何?朝事躬耕暮登堂,但凭本事论出身,下官孑然一身,若自己都不懂得自重,难道还祈望他人尊重,忒的可笑。”
她有着女子最娇软的外表,却身具不逊于男子的骨气,支撑着她那一身傲骨的是她的才气和睿智,纵是高庭渊也得叹服。
“聂大人胆识过人,一个小小的乡村教书先生竟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本官可真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圣贤大能。”
聂珏说,“可惜,下官的先生您约莫要去地府寻了。”
高庭渊说,“人世处处风光,你怎么就肯定你那老师舍得入阴间?”
聂珏眯眼笑得凉薄,“舍不舍得他可决定不了,阎王爷要请他喝茶,阳世那就一刻都待不了。”
“观聂大人言行,对你的先生也不见得有几分情谊,真真薄情,”高庭渊扫掉沾在衣袍上的杨絮,将入夏,杨絮飞的满城,随处便能沾到。
聂珏捏起一片飞到她手上的杨絮吹开,“薄情好啊,薄情人好命,两手拍拍,身后无事恼。”
“聂大人是薄情人,那对这大齐有几分情?”高庭渊问她。
聂珏指了指自己的官服,道,“下官对大齐之心犹如此身,赤胆足矣言表。”
高庭渊戏谑道,“这又成了痴情人,本官可不怎么敢信。”
“下官因公办了冯公子,中尉大人何至于记恨下官到如今?”聂珏唉声道。
这时,北尉军中一队翊卫往过来走,高庭渊叫住了带头的校尉,“肖无宴。”
肖无宴和他们两人问了礼,“聂大人怎么和我们大人走一起?”
聂珏道,“冤家路窄。”
冤家一词含着暧昧,高庭渊和聂珏又是外貌登对的两人,肖无宴那脑子就停不住往歪处想。
高庭渊见肖无宴燃起好奇,便闲闲看她,“聂大人确定要跟本官做冤家?”
“和中尉大人做冤家,这燕京城里的姑娘那不得要撕了下官,下官可惜命着呢,”聂珏道。
肖无宴没眼力劲,搓了搓手,道,“聂大人您错想了,大人他生了一张冷脸,那些姑娘见他都忙着躲,也就您能面不改色的和他站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