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声惊喜望来。
接下来的便是二拜。兰芽望着他,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不由自主地纷纷落了下来。一拜容易,二拜呢?
她唱不出来,他便伸出长指,柔柔按住了她的嘴唇。
他转头回去,正望苍天:“二拜,高堂。”
兰芽一惊痛呼:“不,我不能!”
岂能带着他来拜父母双亲?爹娘在天之灵也不能瞑目!
他伸手攥紧了她手腕,不容她这般逃走。他仰望浩瀚苍穹,寻找那几颗最亮的星,缓缓说道:“岳大人,岳夫人,晚辈知道此时你们定然在垂望。晚辈与大人之间的江山恩怨,早晚还有机会细算。人总有一死,晚辈早晚也会到天上与大人见面,大人到时想如何惩罚,晚辈定无二言。”
司夜染深深吸了口气,攥紧兰芽的手:“可是在晚辈天上与大人见面之前,请容晚辈斗胆请求,将大人的掌珠——她,留在身边。晚辈纵有负岳大人和夫人,可是晚辈这一世,却定不负她。岳大人岳夫人在上,晚辈在此顿首。伏祈允准……”
司夜染重重叩下头去。
兰芽呆住,却仿佛心魂都受了蛊惑,难以自主,便也随之一同拜倒下去——
爹,娘,孩儿自知不孝。可是,孩儿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爹,娘,你们若怪,便只怪孩儿。
——不必,怪他。
二拜高堂,她纵然泪落如雨,他可以想见她的挣扎,可是她——却也竟然随着他一同拜倒下来,司夜染一时心潮如沸。
他
一转身,便扶着兰芽的肩也转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悲喜交集。他却努力地笑,握紧兰芽的手:“夫妻对拜……”
两人相向拜倒下去,四颗泪珠,染满了夜色与光,又圆又大地滚落了下来。
总是害怕,今生已然注定无缘相守;总是以为,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握住彼此的手……却上天不负,竟然还有机会,成就天地之礼。
于愿足矣。
凭窗遥望水岸风堤,安顿好了藏花的息风,还有后来追着司夜染而来的初礼,这一刻都忍不住湿了眼睛。
只因兰公子都不知道,大人的这一叩首有多尊贵!
纵然多年来隐在“司夜染”的身份里,大人也不得不向当今皇帝、贵妃等人叩头,但那都是“司夜染”,却不是大人本尊。而此时,大人却是心甘情愿向岳如期夫妇叩下头去——兰公子可明白,纵然是敬重长辈,以大人身份,却也绝不可向岳父母跪倒,更何谈叩头。
可是此时,大人却肯为了兰公子,向岳如期夫妇叩头!
息风不忍再看,转头望初礼:“大人竟然还是认真了!这可怎么好,明日又该如何?”
倒是初礼一摆廛尾:“明日又能怎样?”
息风蹙眉道:“贵妃亲自指婚,难不成大人明日当真要抗旨不尊?皇上疑心在先,贵妃考验在后,大人只能接受,不可有违啊!”
初礼叹了口气,只抬头幽幽道:“明日没有婚礼,也没有拜堂。”
息风一怔:“为何?”
眼见大人与公子三拜礼成,双宝早哭得稀里哗啦。不过幸好机灵气儿没全都被泪水冲走,便连忙高声宣告:“礼——成!”
双宝这一鬼机灵,倒将司夜染都逗笑了。他眯眼望去,点头道:“倒不枉本官将你指到你家公子身边伺候;也不枉,你家公子待你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