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方慎言,在这一刻猛地回过头,干枯的手掌向后一抓,按在了季礼的肩头。
那充满了死亡般寂灭的双眼,似乎看到了季礼背后,一个没人看得到的人影。
季礼突然抬起头,一片殷红的眼睛里,倒映着方慎言惨白的脸庞,可在他的视角里,却是一个戴着耳机,背着双肩包的青年。
“它要收局清人,高博撑伞,小千救人。”
方慎言这一次是看着季礼说的,话中之意却点到另外的两个人。
虽然季礼的插手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但却也算是在全由鬼物掌控的死局中,为其他人赚取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一把破洞的油纸伞,在高博的掌心陡然绽开,可却挡不住那些零碎的石灰粉。
不过当这把伞撑开后,那先前如木偶般被操控的木讷感,终于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与难忍的战栗。
当伞开后,他看到了对面的石灰雨里,站着一个人……
这人黑衣黑袍,白面具遮脸,手里还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杖,伫立在石灰雨中,身影像是电视机收信不好一样,扭曲地闪烁着。
高博不是没有见过鬼,他尽管只是个普通人,可在玫瑰酒店的任务中,也见了诸多面目狰狞的恐怖鬼魂。
但没有一个,像现在这一个,能够带给他一种天然的畏惧,甚至是不敢反抗的错觉。
“反抗的后果是什么……”
同样的心理也扎根在此处剩余的其他人心头,但只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不管不顾地提着一把巨大的斧头,冲进了雨中。
这人,反倒是此前一直消极避难,对局面无望的樊成!
极端的恐惧,带来的是莽撞的疯狂。
他此时此刻,一把掀翻了小千遮雨的油纸伞,戴上了那张深蓝色的面具,拖行着半人高的巨斧,低吼着朝黑袍人冲刺。
方慎言见此眉头微皱,瞥了一眼鬼差队伍中留守的高博、小千和聂凡梦三人,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梅声将季礼拉到了楼道后方,站在一个更高视角的位置,审视着局势。
奇怪的是,其实在她的视角中,看到的场景与高博,包括樊成根本不一样。
她只看到了一个莽汉,入了魔一般,戴着莫名其妙的面具,提着斧头冲到了空无一物的大厅中央。
然后,他就此消失在了视野里,就如之前无人发现的那两个女人一样。
无声的恐惧,无形的可怕……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接连发生,让人有一种完全无力还手的感觉。
高博攥着油纸伞的手指隐隐发白,他想要向后退,可后面已无退路,这天晚上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就是个死局。
黑袍人,前几晚一直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在找它,等着它现身,因为它不出现,就根本没有丝毫的希望能够发现生路。
但它现在出现了,每一个能见到它的人,却又都疯了或傻了,完全没有任何能够撼动它的可能。
尤其是那种天然的畏惧和恐慌,高博认为自己比樊成心理素质强大很多,可他也要快忍受不住那种注视它的压迫感。
樊成就是被这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逼到了精神崩溃,直接冲上去试图硬拼。
但结局又是怎样,还不就是这样……
“到底…到底该怎么办?”
“小千收了伞,你回来吧。”
就在这时,高博猛地偏过头,站在走廊入口,看向了位于楼梯口发话的方慎言。
小千度叶的双眼已瞎,否则刚才樊成冲过去她早就阻止了,一直以来,她这个半残废的人,都始终听从着方慎言的安排,从来如此。
当初,是方慎言对她说,要她与自己走上不同的两条路,于是她跟随了侯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