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家边落泪,边抓住顾扁舟的裤脚。
“大人,大人,我从小跟在夫人身后,她待我不薄,是个心底极善良的人。求求大人让我跟着夫人。夫人身子骨弱,还病着,就怕,就怕……”
顾扁舟拉开阿珍的手:“阿珍,你是从小跟在阮家老夫人身侧,是八年前才随了北棠?”
“是……”
“好罢!”顾扁舟眯了眯眼,“那就随你。”
扶起阿珍,顾扁舟笑看一旁没有下跪的谢江两人。
“我的话说完了,那就劳烦道长去唤来门外的侍卫。”
手一请,谢义山知下面的话他与江幸不便听。
于是伯茶执拂尘拱了拱手,也不再装着修行之人老谋深算的样子,拉着江幸轻快地走出了外屋。
不久,十几个官差领命带走了已有些神志不清的北安春。
北安春被官差拖着往前走,嘴里念叨着谁都听不懂的毒咒,发髻散乱,鬓角旁飘落几根灰发,垂头丧气,宛如千年老王八终了寿命,奄奄一息。
顾扁舟捡起地上的白纸,掸了几下,走到斐守岁身边,笑道:“斐兄难道不问问我,为何不让你出去?”
“大人自有大人的道理。”
顾扁舟笑叹,在斐守岁耳边极轻极轻地回:“至于那只鳖,斐兄该如何做我不加阻拦。”
鳖……
那只鳖,不是老夫人吗?
斐守岁捏紧了陆观道的手,视线落在屏风后的白纱。
送走了北安春,余下的也就北棠了。
占据目光的白纱被官差粗糙的手撩开,里头是遇风便折的北棠。
这是老妖怪不用妖身的瞳看到的女儿家。弱柳扶风,蹙着眉头,是薄唇柳叶眉,着一身素雅的衣裳,就是脚点地,也是晃晃悠悠,好不让人怜惜。
但,先前斐守岁就知了内情,不会被表象迷了眼。
眼前之人,绝对不是北棠。
看着阿珍瘸腿扶着北棠,路过斐守岁的身前。
女儿家停下脚步,朝斐守岁福了福:“多谢道长救下阿珍。”
斐守岁不言语,北棠也不久留。
一主一仆走进外屋有光亮的地方,抬起脚,没在秋风的凄凉中。
老妖怪转身也要走,倒是被顾扁舟拦住。
“斐兄,亥时一刻。”
斐守岁笑道:“顾大人怎么看上去比我着急?”
“我说过了。”
“莫不是前世?”
老妖怪笑了声,扯开被顾扁舟拉住的手,“顾大人,我从不信什么前世今生。”
带着陆观道走几步,跨过了门槛,斐守岁也站在日光中,他听顾扁舟在后头喊他。
“人生死轮回,有了今生便有前世,斐兄为何不信?”
“那便好说了。”
斐守岁转过头,看到比他高些的顾扁舟脸上的不解。
轻回:“大人与我是前世旧友,却今生还能相遇,说白了是恩怨未尽。若大人与我有恩,我自会偿还。倘若是大人欠了我……还是不必为着上辈子的事发愁了。”
管什么西山居士,管什么前世今生。
槐树妖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