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道小心翼翼地拉住斐守岁的衣角,香味靠得很近,近到斐守岁能在昏沉之中准确感受陆观道的位置。
小孩一直站在他身边,一步不离。
斐守岁有时候在想,他要是自私些,残忍些,直接吃了面前的小孩会如何。至于怎么吃并不重要,他常见同类易子而食,敲开头骨,吸食脑髓。
老妖怪愈发觉得困倦,香味惹得他昏昏欲睡,就连痛都在气息中微不足道。
下意识叹息。
放下杂念,却听周遭倏地安静。
兵器哐当砸在地上,烛芯燃烧的动静仿佛被静止,鬼使的压迫感烟消云散。
斐守岁想睁眼,有人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那手不算大,却绝对不是陆观道的。
小孩呢?谢江两人又去哪里了?
没有了视线,斐守岁宛如被世间抛弃的蝉,埋入地底,听闻不了秋冬。
屋子寂静得好似山林中荒废的村镇。
明瓦窗子外,竹林飒飒挤在一起,唯独只有它们吵闹。
黑夜,本该如此寂静。
斐守岁微微张开嘴,正要说话,一滴黏糊的“茶水”落在他的唇边。
不,不是茶。
香味像是一双推他从天空坠入大海的手。海水裹挟住的并非斐守岁的肉。体,是他心识里柔软敏感的魂灵。
舌尖下意识舔去,又是一滴。
老妖怪知道了,那是陆观道的血。一滴又一滴不要钱似得送入他的嘴边。
斐守岁压抑着本能,想扭头吐出来,怒道:“陆观道,你快住手。”
身旁的人影一怔。
“为什么……”
仿佛是激怒了。
小孩不再听话,用手按住斐守岁的肩膀。手腕处是三四条刀片划过的痕迹,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顺势打落在斐守岁的脸上。
斐守岁没有力气反抗,锁链尚穿过心脏,只是香味让他感知不到那么多的痛楚。
老妖怪不知小孩要做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有一个熟悉却从未听过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嘴巴张开。”
“陆观道你!唔!”
牙齿碰触到皮肉,血液强迫着斐守岁去接受它,还是咽下去了。
屋子里安静的仅剩斐守岁呜咽挣扎之声。
老妖怪被另一只手锁得死死的,咽了一口又一口,像是喝花酒一样简单。
那个声音与他说:“你现在需要我了,对吗……”
热气喷在斐守岁耳边,湿了碎发。
斐守岁闭着眼,温热的水珠打在他的眼睫上。
“不要赶我走……”
声音从冷漠缓缓成了求饶。
斐守岁无比熟悉这样的语调,有个屁点大的小孩就擅长这般在他面前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