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令闻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闷声道:“……出?汗了,热。”
景谡低低地应了一声,他起身唤人准备热水。
雾气氤氲。
段令闻浸入温热的?水中,舒适地喟叹一声,整个人软软地靠在?桶壁上,余韵上来后,他的?眼皮沉重地耷拉着,似乎又要?睡去。
景谡在?浴桶外,取过一旁的?布巾,沿着他的?肩胛缓慢地揉按着。段令闻身体微微前倾,景谡便顺势调整动作,沿着脊沟向下推擦着,水珠随着他的?动作从布巾边缘渗出?,沿着背脊蜿蜒滑落,没入水下。
在?他的?腰背下方,有几处浅白色的?痕迹,是在?云梦泽中受的?伤,还留下了浅淡的?伤疤。
似乎是感知到了一丝酥痒,段令闻便将身体往后倾靠,将后脑勺抵在?景谡的?肩颈处,“痒……”
“嗯。”景谡应了一声,旋即又替他推擦前面的?身子。从脖颈、锁骨,再慢慢往下,轻缓地揉擦着。
段令闻似乎很喜欢这种温柔的?侍弄,喉咙里发?出?几声哼唧,身体更加放松地倚靠着身后的?人,甚至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景谡的?颈侧。
待到段令闻全身都?清爽了,景谡才将布巾放下,随即将人从水中抱了出?来。
段令闻迷迷糊糊地轻哼了一声,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落入景谡怀中,本能地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湿漉漉的?脑袋埋进他肩头。
景谡将人放到一旁的?小榻上,穿好?衣裳,再细致地擦干他的?头发?。
简单地洗漱后,景谡才抱人回到房间。
此时,段令闻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景谡半倚在?身侧,透过屋内的?烛光,静静望着他的?睡颜。
就这样不知看了多久,他才缓缓躺下,将人轻轻揽入怀中。他微微俯身,靠近段令闻的?耳畔,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混杂着一丝祈求:“闻闻……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卑劣。
卑劣到甚至无?法坦然面对自己前世所做的?事情。
睡梦中的?段令闻模糊地应了一声,含混不清,甚至算不上一个明?确的?答复。
明?知道这回应毫无?意义,明?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明?知道这是镜花水月,景谡的?嘴角还是无?法自控地向上扬起。
他微微俯身,在?段令闻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即二人相拥而眠。
次日一早。
晨光未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打?破了宁静。
“景谡!你给?我出?来!”赵全暴怒的?吼声从前厅传来,带着一行?铁甲浩浩荡荡闯入帅府。
府中亲卫见状,纷纷拔刀相向,怒目而视。
一时间,剑拔弩张。
景谡闻声而出?,眉宇间带着一丝被打?扰清梦的?倦意,“何事如此喧哗?”
“何事?!”赵全双目赤红,像是愤怒到了极点,“你看看!我派去云梦泽巡防的?一支小队,昨夜在?芦苇荡遭遇伏击,几乎全军覆没!侥幸逃回来的?弟兄亲眼所见,动手?的?就是你们景家军的?人!”
这不得不让他猜想?,是因为昨日与?景家军起了冲突,他们马上就报复回来。
他一把揪过身边一个手?臂缠着染血布带的?士兵,厉声道:“你!把你看到的?,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
那士兵脸色惨白,眼神惊恐,哆哆嗦嗦地开口:“回、回将军……昨夜我们按例巡防,行?至黑水荡附近,突然冲出?几十个黑衣蒙面人,下手?狠辣,专挑要?害……小的?当时晕了过去,才侥幸逃过一劫,待醒来时,远远地便看见了景家军的?人。”
赵全死死盯着景谡,咬牙切齿:“景谡!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我的?人不能白死!你必须给?我、给?卢公一个交代!”
景谡缓声道:“你说我军中之人行?凶,可曾缴获半块军牌?可曾拾得一枚箭镞?”
他的?视线转向那名伤兵,“你说看见景家军的?人,是看见他们举着火把在?收殓尸体,还是看见他们提着滴血的?刀站在?尸堆旁?”
伤兵被他问得浑身一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将士殒命,确实令人痛心。”景谡看向赵全,缓缓道:“不过,此事蹊跷甚多。景某必定?查明?真相,给?卢公一个交代。”
赵全冷笑一声,“你最好?说到做到,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或者想?随便找几个替死鬼糊弄过去……那就别怪我直接禀明?卢公,请他来主?持公道!”
说完,他猛地一挥手?臂,拂袖离去,“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