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与徐明弃车步行。
两人皆有功夫在身,步履轻捷,踏过荒径,很快便到了闭阁外。
入眼的是破败倾颓的景象。
院墙斑驳,爬满枯藤,仅存的半扇门扉朽烂不堪,在穿堂而过的阴风中发出“吱呀呀”的呻吟。
仿佛垂死者的叹息。
陆渊的脚步在院门前停下,目光沉沉地扫过这片荒凉,眉心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
这里,他并不陌生。
幼年时,他因着性情阴郁孤僻,远不如兄长那般光风霁月,温润如玉。
他便成了这府中最不受待见的存在。
一点微末小事,动辄得咎。被罚入这闭阁思过是家常便饭。这荒僻冷寂的院落,他住得比自己的寝院还要长久。
那些被遗忘的,带着霉味和刻骨寒冷的记忆,随着眼前更加破败的景象,倏然翻涌上来。
只是……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连自身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孱弱少年。
他是执掌乾坤、翻云覆雨的当朝丞相!
陆渊眼底最后一丝波动被强行压下,恢复成惯常的清冷淡漠。
他抬步,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
“吱呀。”
门轴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屋内,空无一人。
昏暗的光线从破损的窗棂透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那张破旧的桌子依旧在,桌上的油灯早已熄灭,灯芯焦黑蜷曲。旁边散落着几张抄写过的宣纸,墨迹未干透。却不见人影。
徐明紧随其后,探头一望,下意识低呼出声。
“咦?夫人怎么没在?”
见陆渊脸色不好,徐明暗骂自己嘴快,慌忙找补。
“许是夫人将家规抄完了,自行回了离院歇息。”
陆渊淡淡看过去。
徐明被那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慌忙垂首。
“属下……属下这就去找。”
没一会儿,徐明去而复返,脸色复杂凝重。
“相爷,夫人被带去了阑院。秦太医也被叫过去去了。”停顿了一下,悄悄觑了陆渊一眼,添了一句。
“是老夫人下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