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头,看向摆在一旁的墓碑。
遗照上的人不过四五十岁模样,愣是比他儿子石永皮看起来,更加年轻。
她还在研究这人的面相,耳边忽然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抬眼看去,石永皮嘴里的烟蒂掉在地上,他整个人僵住,死死盯着棺材里的景象。
她视线追去,一股腥腐味扑面而来,她差点被熏得后退半步,连毛孔都想堵上。
“……化了。”有人低声说。
棺内之人穿着黑色寿服,银线绣纹在天光下闪着寒意,头戴宝帽,但衣服里只剩空空白骨。
没有一丝肉。
据说一年前才下葬。
按理说宜川县靠黄河,水气重,尸体化得比别处快,可短短一年成这副模样……实在少见。
黄灿喜心里一凛,上下打量。
这趟她不过是顺路跟来,对这事本就一知半解。只听说何伯的好友石永皮,上一年老父亲咽气前,死活不肯葬进村落祖坟,非要选这黄河边的地方长眠。
这地方确实环境不错,山清水秀,几株老树撑天,地势开阔,脚下黄河滔滔,水声奔腾不息。实在是个热闹地。
老爷子能不能睡得安稳不好说,石永皮倒是差点先顶不住。
听他自己说,自老爷子入土那天起,他隔三差五就看见老人家站在床头,像是等他说话。可每次惊醒时,却发现自己竟然穿着拖鞋,走到了坟地边。
村里人都说石永皮孝。
可他心里却怕得要命,夜不能寐,最后实在撑不住才拨电话求助何伯。
何伯到这地方后,脸色当场变得灰白,毫不犹豫让石永皮立刻请人来挖坟。
可看眼下这情形,还是来晚了。
“当初老爷子选这地,也是无奈,”何伯语气沉重,“可如今压不住……还是搬出来,换个地方吧。”
含蓄的劝,却把石永皮吓得唇色发白,像受了极大惊吓。
黄灿喜左右扫一眼,没从这副白骨中看出什么端倪。可她隐约觉得,这事绝不只表面这么简单。她心里痒得厉害,恨不得找个没人角落,堵着何伯问个明白。
“也、也只好这样了……”石永皮声音发抖。
话刚落,又一阵阴风劈头刮来,香台被直接掀翻。
众人吓得全身一抖,落脚都收着点力。
——
石家村深藏在宜川县境内,属于梁山山脉东段。村子盘踞在一千二百多米的山腰上,虽已通了电,但村里设施陈旧,反而衬得这山里格外荒凉。
石永皮原本在县城订了间小旅馆,盘算着让他们好歹有个地方歇脚。条件虽比不得正经酒店,总强过困在这荒山野岭。
可几人刚从坟地出来,天光就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林间树影乱晃,不知何时漫起了更深的雾,灰蒙蒙地缠着人的五感。石永皮心里一紧,不敢再多耽搁,连声催促着下山,怕夜里山路难走。
谁知还没赶到落脚点,行李还没顾上拿,天上就突然“哒哒”作响,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又密又急,打在皮肤上隐隐生疼。
黄灿喜掏手机一看,信号只剩半格。
“这雨得到半夜才停,而且越下越大。”
结论很简单,他俩走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