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予一怔。
裴斯湘的性子,比她细腻很多,偶尔说起她自己家中的事,基本都是一笔带过,像画纸上接近于纯白的浅淡颜色,只有看得足够仔细,才能分辨出那缕不寻常的痕迹。
梁知予心里狠狠自责了一回,面上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开:“今天回来的时候,我看到隔壁单元门口停了搬家公司的车,好像是有人卖房子了。”
裴斯湘眼神一顿。
“嗯,是有人搬家进来了。刚刚在楼下碰见。”
梁知予的手机震了一震。
“是吗。”她随口应着,一边低头看消息。
来自于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梁记者,明后天有空吗?我现在人在松川,方便的话,能不能见个面?】
松川的高档茶室,“琴樾”可拔头筹。
梁知予从没来过,跟着服务生的指引,走过院里的小桥流水,曲径竹影,停在一间包房门口。
门一推,王律的面孔正正映入了她眼帘。
“梁记者,好久不见。”王律笑着和她打招呼,“请坐。”
桌上清茗两盏,茶壶尚温,不断有香气溢出,闻之宁神。
梁知予在他对面落座,开门见山道:“王律师,您来得正好,这几天我有了新的发现,可是没有证据印证,一直很苦恼。”
王律:“什么事情?我洗耳恭听。”
梁知予如实陈述了那天在罗兴家里的发现,不过把录音笔相关的情况稍微做了修饰,只说是自己无意中听来的。
“根据我学姐保留的调查资料,当年的主要当事人,除了陈鹏和罗兴,要么已经离开人世,要么早就搬离了松川。如果他们确实受许志指使,构陷他人,一定有收受好处。”
她语气严肃地说。
王律点头。
“你猜得不错。”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订在一起的文件,推到梁知予面前,示意她打开。
看清内容的瞬间,梁知予大吃一惊。
“这是……”她瞳孔遽震,“王律,您怎么会有他们的银行流水?”
王律讳莫如深地笑笑,“梁记者,你有你的方式,我也有我的门道。咱们彼此互留一线,不好么?”
意思很显然。
梁知予明白适可而止,况且她要的证据就在眼前,一时也无心去追究其来处,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
果然,三年前的某月,陈鹏、罗兴,以及另外的三人,同时受到一个私人账户的汇款,金额从五十万到二十万不等。
当然,汇款人的署名并非许志,而是梁知予没听过的一个名字。
“……”
她的眼神久久凝在流水单的数字上,默然失语。
这个总计金额,已经远远超过了欠薪案的总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