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位官人。”张俊说完,躬着身子消失在门外。
“就这样把他放了,可不像李郎的作风。”高尚狐疑道。
“你觉得,张俊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李缜反问。
高尚恍然大悟,嘴角一弯道:“那就得跟着他看看了。”
李缜找来郭晞,将调动野草的令牌给了他,让他和野草一并,追踪张俊,看看他最后,又会去了何处。
吩咐完毕,李缜才和高尚一并出发,前往裴宽的公廨。
裴宽耐心地读完每一本账簿,而后才道:“二十年里,田、铁、丝之利共计九十万贯,其中一半给了各级官吏,剩下的一半,又有一半用来缴纳租庸调,再剩下来的,才是他自己的。挑明了这话,他在河东,就再无生路了。”
“是,所以我们是否要此刻就逮捕刘奉仁,以免他自杀,或是被人杀了?”高尚试探着问道。
“你们俩可明白,为何老夫节度幽州的时候,经年不动一兵吗?”
“回裴公的话,当初为了攻打乌苏米施可汗,河东连年用兵,其中花费,四分之一,便是河东的大户所筹集。”李缜道。
“不错,这打仗的虏获,有时候,还不够赏赐给有功的将士。就更别提,回馈出钱出力的大户了。”
“缜知晓,该如何做了。”李缜道。
裴宽挥挥手:“去吧,立刻逮捕刘奉仁。”
“诺!”
两人离开公廨,用裴宽的公文,点了一队兵,连夜启程前往绛县,以捉拿案犯刘奉延。
刘宅并不在绛县城中,而是在中条山下。
“
晚上梯延洞,通宵兴莫穷。
高明千嶂月,清爽一岩风。
坐久衣衫润,吟馀物象空。
举头星可摘,疑在广寒宫。
”
这是大历十大才子之一的李益写的诗,诗中所描绘的,正是这中条山的美景。
李缜在长安时,曾去过裴宽那有山有水又园林的别业,当时就赞叹不已。可如今见了这刘宅,方才惊觉,天外有天。
这别业建在半山腰,背山面水,俯身,是成片的,略带金色的麦田,抬头,是朗朗晴空。远眺,还能看见那缠在水谷中的玉带。据说,那就是中条一景,水谷瀑布。
刘宅的大门,巍峨高耸,宛如城墙,城门前,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岩风别业”四字。
“大丈夫,当居此。”高尚不由赞叹道。
“此乃燕雀栖身之地,非鸿鹄立命之所。”李缜摇摇头。
“哈哈哈哈。”高尚击掌笑道,“你真的像那楚地的狂人,默默无名之时,就敢高歌讥笑孔夫子。”
官兵们粗暴地撞开岩风别业的门,里面的家仆立刻乱成一团,李缜留心一看,家仆们有的茫然地站在原地,有的抱着大包小包就想趁着混乱往门外冲,但就是不见,有人上前阻拦。
“刘奉仁在哪?”高尚揪着一个衣服华丽的家仆,用刀架在他的脖颈上,逼问道。
“那……那边。”家仆颤巍巍地指着别业的东北方。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