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为了让那人回来,连被天道反噬的风险都甘愿承受。然而今日,莲月空中却无人前来。
空位之后,便是魔尊——独孤明河。
从一开始他便端正坐着,是前来的宾客之中最守礼的一位。
就算看见与遍寻不得之人如此相像的脸,也不曾有过幅度太大的举动。他只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看着他缓缓走过殿中,又在主座侧位坐下,不曾移开半分视线。
胸腔中的血肉在沉寂百年后重新开始跳动,这具行尸走肉仿佛终于重获新生,鲜血的沸腾让他的脑中眼角都开始抽痛。
他的神思还在巨大的冲击之中不曾回神,身体却已经先一步认出来人。
这就是阿拂。
尽管没有耳垂上的小痣,没有清规的眉间剑印,紫色衣袍粗劣得一看就是仿造。
可是,这就是阿拂。
他从他身边走过时如此冷漠,就好像从不相识。
但这就是阿拂。
独孤明河咽下喉中腥甜。
在旁人眼中他仍旧那样冷淡严肃,好似根本不为这极相似的容颜所动。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膛中那猛烈的情绪就要跳出来,将他残损的身体冲破,而他却因为害怕眼前只是一场梦境,所以动弹不得。
贺拂耽在殿前坐下。
沈香主就坐在他一侧的主位上,伸手一挥,魔侍便将菜品一一呈上。
很是熟悉的菜式。
目前为止一切流程都和望舒宫那场生辰宴如此相似,只少了殿下跪坐的大片宗人。
天机宗少宗主最先开口:“这里面的东西,换他跟我走。”
他手一扬,将一个乾坤囊扔上殿前。
沈香主接过,略看了一眼:“原来是司命盘。”
“传说就连对天机一窍不通的凡人,拥有此宝后便也能勘破天道。这可是天机宗至宝……”沈香主微笑,像个狡猾的商人一样,道,“看来少宗主对我家阿拂势在必得了。”
少宗主这才颤声问:“阿拂……你果真是阿拂吗?”
贺拂耽没有回答。
他正很专注地看着沈香主面前的酒杯。
里面是果酒,果子的清甜混着酒香,很好闻。他想喝,但他答应了沈香主不再宴会上喝任何液体。
沈香主注意到他的视线,这样千钧一发的场合心中也不由失笑。
他很想像往常那样摸一把身旁人的头发,却在最后一刻忍住,朝殿下另外两人看去。
“价高者得,二位意下如何呢?”
独孤明河轻声道:“他不是你可以随意买卖的物件。”
出口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是在烈火里焚烧过一样。
“哦?”沈香主懒懒应道,“是么。”
他看上去对这位尊贵的客人并不在意,独孤明河也不在乎他,双眼始终只盯着一旁的贺拂耽。
无论是被当做物品一样交易,还是被当做挚爱一样维护,始终不曾有分毫动容,像一只正在旁若无人地走神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