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而易举就能掌控这具身体,却毫无办法去掌控这颗心。
他看着那双眼睛,泪水润泽过后更显黑白分明,倒映着整个世界也同样如此界限清晰、不容混淆。
前世就是前世,今生就是今生。
他永远不可能变成阿拂心中那个前世的独孤明河,那个与阿拂有无数美好回忆的、最后心甘情愿赴死的独孤明河。
贺拂耽推开面前人,而面前人也像是一把槁木,一推就退散开去。
他狠心道:“你该走了,明河。”
“你又要赶我走。这是第几次了?”
独孤明河轻声开口,声音不像来自他的喉管,而像来自他的骨髓。
“这次又是为什么?怕我不止会杀了骆衡清,还会连同那畜生一起宰了?”
“……”
贺拂耽没有说话,但看着面前人的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独孤明河只觉得那视线如同刀片刮过,心中绞痛,却在这疼痛中无望地微笑起来。
“好吧,阿拂,我听话就是。至少那白虎在阿拂心中,胜过骆衡清,对不对?”
“既然阿拂如此宠爱那畜生……我走就是了。”
他越过身前人,推开门,在扑面而来的天光与寒气中,稍稍站定。
他等了很久,没等到身后人半句挽留。
终于彻底绝望,幽幽道:
“阿拂,你别后悔。”
望舒顶。
衡清七式的难度与前六式相比,可谓天翻地覆。贺拂耽已经卡在这一式很久了。
剑气所过之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
在即将落到地面冰层之上的时候,又悄然融化,像什么也不曾发生,雪落无痕。
贺拂耽专心致志地练着剑,没有动用体内的杀戮道意。
仅凭自己的感觉,去寻觅他于这一招剑式缺失的那一环领悟。
忽然某一刻,剑气划过地面时激起一阵雪雾。
他被这从未有过的雾气笼住视线,负剑愣在原地,直到落了满头满身的雪粒,这才回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清规剑收回灵台,他转身走下峰顶。
他第一次不耐烦在望舒宫主殿外的长阶上浪费时间,施法缩地为寸,眨眼间便来到案边人面前。
骆衡清适时放下手中卷宗,朝小弟子伸手,微笑着唤道:
“阿拂。”
一面替他拂去鬓边雪粒。
贺拂耽蹙眉看着面前人:“师尊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