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女子,身着一袭云纹素雪绡宫装长裙,身姿挺拔如寒峰青松。她容颜绝丽,却似冰雕玉琢,眉眼间凝着万载不化的寒霜,周身弥漫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孤高剑气。正是当朝太傅之女,清雪剑阁当代圣女——柳倾城。她腰间悬着一枚龙形玉佩,龙目处一点赤红,隐隐与大乾皇族气运相连。
紧随其侧的女子,一身火红羽衣,仿佛燃烧的烈焰。她身段妖娆,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却又带着一种危险的野性,红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万兽山圣女,苏霓裳。她指尖缠绕着一缕赤红如血、灵性十足的羽毛,目光扫过楚惊澜时,如同在看一件有趣的、却已破损无用的玩物。
其余五人,气质各异,或空灵,或华贵,或冷冽,或温婉,或神秘。来自药王谷、天机阁、玄音宗、紫霞洞天、以及隐世世家林氏的骄女们,如同七颗骤然闯入幽冥的璀璨星辰,将这哀伤的灵堂映照得光怪陆离,更衬得那一片缟素无比刺眼、无比凄凉。
她们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在楚惊澜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追忆,只有赤裸裸的审视、评估,以及最终确认后的、彻底的鄙弃与冰冷。
柳倾城莲步轻移,率先走到楚惊澜正前方,距离那排空棺仅有数步之遥。她清冷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剑,直刺那个蜷缩的身影。
“楚家叛逆,罪证昭昭,满门伏诛于噬魂绝域,天地共弃。”她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带着冻彻骨髓的寒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灵堂。“婚约,乃结两姓之好,通两家之谊。然今日之楚家,身负叛逆重罪,门楣尽污,人丁凋零,唯余一痴愚废人,灵智混沌,形同朽木。”
她纤白如玉的手缓缓抬起,掌心之中,一枚通体赤红、雕刻着栩栩如生凰鸟图案的玉符静静悬浮。玉符之上,缠绕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属于楚惊澜的微弱血脉气息。这是当年缔结婚约时,取双方精血炼制的赤凰血玉婚契,象征着两姓联姻,血脉相连的古老盟誓。
第一章棺冷血玉碎,龙醒噬魂怒
柳倾城指尖微动,一丝凌厉无匹的剑气透指而出!
“喀嚓——!”
一声刺耳至极的碎裂声,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那枚承载着过往情谊与誓约的赤凰血玉,在她指尖剑气之下,如同最脆弱的琉璃,瞬间崩裂成数瓣!赤红色的碎玉失去光泽,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冰冷坚硬的青石砖地上,如同溅落的血滴。
“痴愚废人,焉配天凰?”柳倾城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只有陈述事实般的冰冷,“此约,今日作废!从此,我柳倾城与你楚惊澜,与楚氏叛逆之门,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碎玉坠地之声未绝,苏霓裳那带着一丝慵懒媚意、却又字字如刀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呵呵,噬魂绝域里爬出来的叛逆血脉,沾着都嫌晦气呢。”她指尖缠绕的那缕赤羽轻轻一颤,一枚同样缠绕着楚惊澜气息、但图案是浴火神禽的血玉浮现。“楚族叛逆,耻与同尘!这腌臜东西,留着也是污了我的手!”
她甚至懒得动用灵力,手腕随意一甩。
“啪!”
第二枚赤凰血玉被她像丢弃垃圾一般,狠狠摔砸在楚惊澜蜷缩身影前的地面上!玉屑纷飞,有几粒甚至溅到了楚惊澜破烂的麻布裤脚上。
“楚家罪孽,人神共愤!岂能再污我宗门清誉?此约,碎!”药王谷那位气质温婉、此刻却面罩寒霜的骄女,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指间绿芒一闪,一枚血玉化为齑粉。
“天机所示,楚氏气数已尽,命星陨落深渊。此等不祥之人,此等叛逆之门,焉能再续前缘?婚契,今日断!”天机阁传人,声音缥缈空灵,带着宿命般的宣判,指尖星辉流转,血玉无声湮灭。
“铮——!”一声凄厉的琴音裂帛般响起,玄音宗骄女面若冰霜,以指代弦,一道音刃精准地切过悬浮的血玉,将其一分为二!“道不同,不相为谋!叛臣逆子,音律亦为之蒙羞!此约,绝!”
“紫霞映日,岂容叛逆污秽沾染?此等废人,此等污门,当彻底割裂!”紫霞洞天的女弟子话语铿锵,紫气升腾,将血玉瞬间熔炼成一缕青烟。
最后,是那位来自隐世世家林氏、气质相对温婉的女子。她看着掌中那枚血玉,眼中似有不忍,但感受到身旁同伴投来的目光,以及家族传音玉简中传来的冰冷指令,她咬了咬下唇,指尖微颤,一股柔和的元力涌出,将血玉震出一道道细密裂纹。
“情……情义已尽……此约,当解。”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碎裂的血玉从她掌心滑落,叮当坠地。
七枚赤凰血玉,象征着楚家昔日煊赫与未来的七份盟约,在冰冷的宣告声中,化为满地狼藉的碎屑、粉末与青烟。那刺耳的碎裂声,如同七把钝刀,反复切割着灵堂内仅存的尊严与温情。
“噗——!”
主位之上,老祖母枯瘦的身躯剧烈一颤,一口滚烫的心头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溅而出!星星点点的殷红,如同骤然绽放的刺目梅花,狠狠染红了胸前素白的麻衣,也染红了她手中紧握的菩提念珠。她布满皱纹的脸瞬间惨白如金纸,眼神中的悲痛彻底化为一片死寂的空洞,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生气,向后软倒在太师椅中,只有那染血的念珠还死死攥在手里,微微颤抖。
“啊——!”
棺木阴影里,五岁的楚灵儿被这接踵而至的恐怖景象彻底击垮。她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弹,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到不似人声的惊叫,随即像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大大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却彻底涣散,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凝固了的恐惧。小小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动静,只有微弱的、不规律的喘息证明她还活着,但神魂仿佛已惊厥离体。
“灵儿!”老祖母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哀嚎,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连抬手的力气都已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