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寂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回去吧,我也该洗洗睡了。”
却不说井底无水无床,如何洗了睡。小蛋想笑可笑不出来,只好道:“保重!”
他默不作声地随着芊芊离开观天井,行出一段,芊芊道:“小蛋,你先回竹亭吧,我还要去见过丁夫人。”
小蛋与她点头作别,芊芊径自往天一阁而去。静室里,苏芷玉和姬雪雁仍守在榻边,芊芊便将自己与小蛋探视丁寂的事向两人说了。当听到丁寂请芊芊转告自己不必前去探望,姬雪雁露出又是欢喜又是忧伤的神情,轻轻道:“这孩子——总算是要长大了。”
芊芊问道:“姬仙子,您真的不打算去看望小寂了?”
姬雪雁微笑道:“不去了,他知道我在他身边,已经够了。”
芊芊望着丁原熟睡的面容,迟疑地问道:“那——明日一早是否还要审问小寂,不等他醒转吗?”
苏芷玉沉静的语音斩钉截铁道:“不必等。”
姬雪雁心一颤,从苏芷玉的眼神中彷佛读懂了更多内容,却什么也没说。
翌日午后,丁原被窗外照入的明媚春光刺醒,悠悠地睁开双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姬雪雁那张嘴角含笑的脸庞,眉宇间却蕴含着几不可察觉的淡淡忧愁与焦灼。发现丁原醒转,姬雪雁脸上的忧色倏忽隐没,展颜微笑道:“你醒了?”
丁原点点头,随即皱起剑眉嘿了声道:“这个鹤老魔,委实有两手。我有多少年,没像今天这样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姬雪雁微怒道:“你还好意思吹,动不动就祭出元神找人拼命,想吓死我吗?”
丁原不以为意地一笑,不意牵动胸口的伤处,低哼道:“是他先招惹上我的。”
姬雪雁注视丁原憔悴苍白的俊挺面容,叹道:“我懂,你这么做是因为小寂和玉儿。咱们退隐长离岛已有二十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动了真怒。”
丁原没有说话,吃力地抬起指头轻按在姬雪雁的手背上,眼神里满是柔情与歉疚。姬雪雁反手握住丁原冰凉的手指,低声道:“答应我,以后你再不可如此冲动。就算有都天大光明符护体,可毕竟血肉之躯,终究难保万一。我们曾经有过的约定,你永远都不准耍赖食言。”
丁原感受着妻子纤手上传来的柔情,望着她娇艳不减的俏颜,微微笑道:“是,我下回再想跟人玩命时,一定先提醒自己你刚才的话。”
姬雪雁一绷俏脸,哼道:“这么快你就想有下回?口是心非的家伙!”
丁原蓦地想起一事,唇角笑意收敛道:“有小寂的消息吗?”
姬雪雁点点头又摇摇头,回答道:“他四天前便到了歧茗山,向天一阁请罪。眼下玉儿和天一阁的诸位长老正在商议如何发落小寂,已经一个上午了,仍旧没有消息——”
她的身躯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道:“我——害怕,害怕小寂就此毁了——”
丁原紧了紧妻子的纤手,缓缓道:“如果他畏罪不敢来南海,那才是真的毁了。”
姬雪雁黯然神伤道:“都是我不好,平日太宠爱他,才让他养成今日无法无天的性情,闯下大祸。”
丁原安慰道:“无法无天也不是错,我年轻时惹的祸事还少吗?差点连翠霞山都轰了。经一事长一智,年轻人,不尝点苦头怎会长大?”
姬雪雁兀自难以释怀道:“我好不容易才忍着没问玉儿,小寂私自传授化功神诀给外人,依照天一阁的门规到底会受何种惩戒?”
丁原沉默须臾,答非所问道:“你还记得潜龙渊之战后的第二年春天吗?咱们刚刚定居长离岛,便迎来了第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姬雪雁一怔,不知丁原为何忽然提起将近二十年前的往事,颔首道:“是安阁主!”
丁原道:“她为了恭祝咱们的乔迁之喜,还特意带来一件贺礼——那就是准允我将化功神诀作为家传绝学授与嫡亲子孙,开了南海天一阁千年不破的特例。”
其实丁原明白,安孜晴这么做更大的原因是出于对自己和苏芷玉的愧疚,故而藉化功神诀聊作补偿,但这块心灵深处的伤痛,他却从不愿意去触及。
他继续说道:“安阁主曾有明言,化功神诀只可传男不可传女,只可传子不可传婿,更不得录于文字代代相授。如有违规者,须押至天一阁按门规严惩。”
姬雪雁心弦一阵悸动,颤声道:“天一阁的门规又是怎么说的?”
丁原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色,一字字道:“废黜修为,永世不得离开南海。”
姬雪雁眼前一黑,全身的力量像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