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唐府的丫鬟,按说该更亲近侯府那边才是,可她其实是更偏着孟姝的,同时,从孟姝更籍那日起,她心里就没踏实过,总暗暗捏着把汗,
怕纯妃觉得孟姝分了恩宠,往日的姐妹情分就此慢慢淡去;怕云夫人因孟姝生下皇子、晋了妃位,觉得侯府拿捏不住从而渐渐生出嫌隙;也怕梅姑姑、梦竹这几个与她们这边隔了心。
可日子一天天过下来,这些担忧全落了空。
想到这些,心里就像被温水泡过似的,又酸又软。鼻尖忽然一阵发痒,她怕在梅姑姑面前失态,赶紧屈了屈膝溜了出去,走到廊下才悄悄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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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
窗外日头正好,朱漆窗扇半敞着,透进一缕斜阳,在金砖地上铺成窄窄一道光带。
皇后踩着那道光影缓步走进来,从杏雨手中接过雕漆食盒,柔声道:“皇上理政半日,也该乏了。臣妾特意让膳房熬了碗八珍汤,最是补气养神,皇上用些吧。”
皇上正执笔蘸墨,目光凝在案前一张朱红礼帖上,似在斟酌。
听到皇后的话,他也并未抬头,只淡淡道:“皇后有心了,先搁下,朕待会儿再用。”
皇后含笑应了,将食盒轻轻置于案角,见皇上这般凝神专注,心中不免好奇,眸光不由自主地往御案上瞟了一眼。
只一眼就瞥到是礼部呈上来的帖子,是为大皇子拟的名讳。
这抹笑意就像被骤然凝住的湖面,倏然僵在了唇角。
隔了片刻,皇上似有所觉,搁下朱笔后指尖在帖上轻叩两下,抬眸看她:“皇后觉得哪个字最好?”
皇后闻言,先敛了敛神,才抬眼望向那张朱帖。只见其上工工整整列着“琙、暄、翊、晏、穆。。。。。。启、璟”等十几个字。
每个字旁边都注着释义,墨迹新鲜,显然刚呈上来不久。
“臣妾记得皇上前几日说过拟了三个字,不知可在这帖子里?”
“在。”皇上漫应一声,指尖在帖上虚点了点。
皇后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了攥,余光定在“璟”字上,眼角微微往下沉了沉。
“眼下北疆尚未安定,朝臣们日日忧心边事。这个‘晏’字,有安定清朗之意,又自带吉兆,既合时宜,又寓意绵长,臣妾觉着极好。”
她说着伸出指尖,鎏金护甲在“晏”字上方悬了悬,并未真的触到纸面。
最末的“璟”字最是耐人寻味,从玉从景,带‘日’压‘京’,礼部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这个字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