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古筝声传遍了宴会的席间,令人陶醉。
太史慈对这东西根本一窍不通,不过在家中时倒是听孔悦常常弹奏,此刻一听,便觉得王粲的古筝与孔悦的风格截然不同,虽然少了纯朴古雅的味道,但其中味道浑厚淳朴,以深沉内在慷慨激昂为其特色,大大出乎太史慈以为凡古筝的演奏必然中正平和的惯性思维。
不过有一点倒是相同的,这时代似乎还没有发明假指甲,所以太史慈看到王粲是在用肉甲拨弦,和孔悦别无二致。
自己倒是曾经给孔悦用穿山甲的骨头做过一付甲指甲,不过孔悦却不喜欢带,说是手指转动不灵活。
这思索间,蓦地从厅外也想起了一阵古筝声,竟然和王粲此曲高低相合起来。而且其中竟然于沉雄顿挫中有飘渺之气,令人闻之不知身在何方。
厅中的众人闻听此音纷纷放下了酒杯,愕然望向蔡邕,蔡邕含笑点头,意思是和王粲曲音相合的正是他的女儿蔡文姬。
太史慈早就听说过蔡文姬在音乐方面的造就非比寻常,那句“乱弹琴”就是蔡文姬留下的句子。和所谓的“曲有误,周郎顾”有异曲同工之意。
就在这时,那厅外蔡文姬的古筝声越扬越高,众人的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太史慈不明所以,只是看到正在演奏的王粲脸上出现了细汗,显然是跟不上蔡文姬的古筝声。
蓦地,王粲手中的琴弦崩断,音乐戛然而止。
可是厅外的音乐却仍然上扬,而且并没有因为王粲断弦无法相合而显得曲音中有一丝一毫的单薄,反而更加沁人心脾。
那琴声好似天风,抚过了仁者心中的高山、智者心中的流水、贤者心中的丘壑、愚者心中的沟渠,令喜者心平,令怨者气和,令伤者神安,令悲者思定。
若有若无间,那琴声有若实质,化成了千丝万缕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在每个争名夺利的人的心中投下了一个个美丽完满的涟漪。
那不是令人出世的暮鼓晨钟,但却给人顿悟;那不是长烟落日的大漠黄沙,但却给人辽远;那不是雨疏风斜的碧玉江南,但却给人柔媚;那更不是霜雪满天地玄冰塞北,但却给人纯粹。
蔡文姬的琴声已经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仿佛就是把整个天地如过耳春风般缭绕于人们的脑际心间,但那曲调到底如何早已经无人可以听得清楚了。
就像是昨晚太史慈初见蔡文姬时惊艳的感觉。
人好,琴也好。
()
不知何时,琴声逝去。
可人们的心却在那美妙的世界里久久不能自拔。
良久,人们爆出了喝彩声。有几人更感动的掉下了眼泪。
王粲的脸上也面露微笑,丝毫不因为蔡文姬盖过了他的风头而感到不满。高声道:“多谢师妹赐教。”
蔡邕呵呵笑道:“王粲你不必沮丧,便是老夫,跟到此处也是要断弦的。”
在座的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太史慈这才明白倒地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厅门被打开,蔡文姬已经抱古筝飘飘而入,来至厅中,盈盈一礼道:“各位师长见笑了,刚才偷听得王粲师兄的雅乐,妙到毫巅,一时技痒,忍不住弹琴相合,不想坏了各位的雅兴,本来未亡人实在不易见客,但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厅中老少一干男人此时无不颠倒迷醉的看着蔡文姬这气质高雅的绝世美女,又想起了刚才那一段人间仙乐,竟然无一人反应过来去回答蔡文姬的问题。
还是蔡邕先开的口:“琰儿,还不与你师兄切磋一二?”
众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
管宁此刻在太史慈的旁边低声耳语道:“蔡大家非同凡响,刚才那曲,和现在这人简直把幼安引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胜境中,流连忘返,不知身在何方。”
太史慈的惊讶就更加明显了,那日在宫中听得蔡邕那可是自己心神模糊的一曲后,自以为天下间无人能出其右,岂料今日一听蔡文姬的琴声,登时有了小巫见大巫之感。就连蔡邕的琴声也变得殊不足道起来了。
心中更生爱慕。
蔡文姬点头,轻易莲步,坐至自己父亲的身边,悠然道:“王粲师兄的琴音是极好的,不过多指扫摇的部分做得不好,世人皆以为多指扫摇是从扫摇又或悬腕摇发展而来,实则不然,多指扫摇是在快速托劈摇的基础上演奏的,这需要食指和中指有时也包括无名指轮流扫弦来与拇指的摇指相结合方可成功。”
言罢,蔡文姬便示范起来,只见雪白的皓腕与如葱的十指在那十六弦的古筝上如蝴蝶穿花般轻盈快捷的飞舞,登时,一条泉水从那古筝丝线上叮咚而出,美妙非常,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
王粲眼中闪过骇然之色,明显被蔡文姬的高明手法所震撼。
众人中也有音律的大行家,当然也知道多指扫摇的原理,但说归说,能不能做到那是另外一回事情。象蔡文姬这样信手拈来有若呼吸般就随意的弹出了多指扫摇那可真是惊世骇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