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池列屿在1班,许朝露在12班,相隔很远。
1班在一楼,走出教室转个弯就到教学楼外的空地,几棵银杏疏疏落落栽种,池列屿习惯站在靠近楼道的那棵银杏树下等她。
近两年新建的教学楼,楼道外侧是一面通天达地的玻璃幕墙,某种程度上呼应了“内透”的城市审美需求。
许朝露是班委,经常被老师留下干活,她所在的班级又在最高楼层,几乎每天都要拖很久才能下楼。
不记得是哪的傍晚,广播站里那个霉粉又放起这首歌。
歌声与微风交融,夕阳在远天边慢慢坠落,云霞瑰丽,浓烈的橙红被上帝的手肆意泼洒,流淌在楼宇、树木,乃至每个人脸上。
池列屿仰起头,看到玻璃幕墙里的楼道,终于出现许朝露的身影。
她像兔子一样跳进他视野,余晖在楼道里折射,切割出明明灭灭的光块。
她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从一个光块跳进另一个光块,轻盈地踩着台阶往下跑。
马尾辫在她脑后肆意摇晃,被光线染得金灿灿毛茸茸,划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终于,她最后一次消失,很快又从门口蹦出来,目标明确地朝前跑。
“吃草!”她的脸也被夕阳映出玫瑰色调,是整个热烈天空下,最生动的颜色,“你等很久了吧?”
那时候,站在她跟前的少年,总是散漫地踢一脚地上石子,语气很淡:“刚来。”
而现在,池列屿仰靠着椅背,望了眼窗外那瑰丽如昨的晚霞,心里悄声骂道:
傻子。
说刚来你还真信。
许朝露顺着他视线,也望向远方流光溢彩的天空。
耳机里,歌声也像翻涌的云霞一样逐渐热烈,下一瞬,她忽然猛地转过头来。
整张脸以光速涨得通红,许朝露难以置信地抬手捏了下耳朵,张口结舌:“你、你刚才说话了吗?”
池列屿的脸也罕见地被晒出了血色:“可能吧。”
说了就是说了,没说就是没说,什么叫可能吧?
许朝露心如擂鼓,整个人几乎要熔进这如火如荼的夕晖里,嘴唇张开又闭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震耳欲聋的沉默穿梭在两人之间。
池列屿无奈地笑了下,直视她眼睛,坦荡又青涩:“既然听见了,还问什么?”
他承认了。
许朝露的心在尖叫,在乘着火箭升空,在外太空炸出一朵朵烟花。
是真的。
他刚才真的和她告白了!
许朝露抬手压了压耳机。
是错觉吗?为什么他告白的声音有点奇怪,还有他明明坐在她右边,声音却像是从左边发出来的。
这些细节在许朝露脑子里一闪而过,被凌乱又滚烫的心动淹没,池列屿在等她问,结果等了半天,这家伙只顾着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好像傻掉了一样。
估计是把黑胶唱片里的声音,当成他刚刚现场对她说的了。
哎。
池列屿无语地想笑,耳朵里全是疯狂的心跳声,紧张得要没命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起话头解释。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