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花绝已累得气喘吁吁,身上许多处伤口都崩裂渗血。
他坐在榻边休息,仔细看了会儿云琛的脸,声音嘶哑地对医女道:
“劳驾,有胭脂水粉吗?”
当看着花绝这个大男人开始描眉画眼的时候,医女们既惊讶又不解。
只有榻上昏迷了整整两日的云琛艰难醒来。
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皱眉望着花绝,用眼神拼命阻止。
她不像花绝听到那么多,光听到医女们说的最后一句“黑鳞骑兵要‘云琛’换‘霍阾玉’”。
只看了花绝一眼,云琛就完全知道花绝要干什么。
她用尽全力挣扎,却只能微微偏头,嘴里发出轻轻的呼气声。
花绝收拾完毕,用帕子充作女子面纱试了试,而后走到云琛榻前蹲下,展开苍白的面容,笑看着她。
“如何?像不像你?”
云琛不停地摇头,眼神从焦急变得哀求,嘴里断断续续吐字模糊地说,
“拿我。。。。。。换……”
花绝抬起手,佯装要打人的样子:
“胡说八道什么呢?拿你换阾玉?你觉得我能让这事发生?把我最好的兄弟送进狼窝?”
云琛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连连摇头,最后眼中甚至有了泪。
花绝摸摸自己挂着胭脂水粉的脸,颇为嫌弃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扮女人了啊,等我回来,你必须得请我喝酒!”
而后,他像从前一样拍拍她的肩膀,试图用最轻松玩笑的语气道:
“焦左泰指名要你,估计我男扮女装,应该可以混过黑鳞骑兵的通行检查,但肯定瞒不过焦左泰,到时候我不说别的,只用我换阾玉回来就行。否则,等荣易带兵打赢,再救阾玉,只怕来不及……”
说着,花绝语气又沉重下来:
“黑鳞骑兵都是畜生,保不齐有什么折磨人的脏手段。阾玉一个女孩子在那里,若有什么脏话传出来,她今后就没法活了。焦左泰不过需要一个要挟少主的人质,我去换阾玉,焦左泰会肯的。”
话说得很轻巧,但其实花绝心里很清楚,这大概是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他只是刻意不往这方面想。
“阿琛,换作你,叶峮哥,不言,都是一样的。”花绝说。
不论今日站在这里的是谁,都不会眼睁睁看着霍阾玉孤身一人被俘。
花绝想,幸好是他,否则要是云琛站着,这傻子定会不顾一切去拿自己换霍阾玉,忘记自己也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
想到这三个字,花绝突然心里一阵刺痛,面色变得极致温柔。
有些惋惜,有些不甘,更多还是愧疚和不舍。
他摸着怀里樱桃红的剑穗,那上面好像还有梨糖的香味。
他有点哽咽:
“阿琛,万一我回不来,帮我给蕊娘带句话。就说我变心了,叫她别等我。谢了,兄弟。”
说罢,不管云琛表情如何痛苦又焦炙,怎样拼尽全力伸手,试图阻止,然而花绝只是拿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
他拿起云琛标志性的饮血剑,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即推开门,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最后那一眼,云琛瞧见门外的天空阴沉如冰,像是酝酿着一场寒冷的大雪。
花绝站在门口的身形高长笔挺。
他脸上是笨拙却绚丽的胭脂色彩,浑身却散发着什么都无法湮灭的气宇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