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将葛巾投到水盆里,“内子常来灵水村,给你们添麻烦了。”
“县令这是怎么说的?夫人可没麻烦我们……”阿婆打开了话匣子。
“县令也知道,我们村不比马栏村有地利,适宜放马养羊,倒是有不少妇人种桑养蚕。夫人看着养尊处优,不想谈起这些头头是道。也是通过夫人,我们才知南蚕北蚕、南桑北桑竟是大不一样。
“夫人说她在南地从没见过这么高乔的桑树,南边都是低矮的地桑。可南蚕吐丝多呀,人家蚕户劳作一年顶我们两年。夫人便教了我们一个蚕浴之法,可以将孱弱的蚕种裁汰掉,这样非但能节省桑叶,活下来的蚕吐丝也会比原先多。
“夫人还说,有一种法子可以将南桑北桑接到一起,南蚕北蚕也……大概是这样,老妇记不太清了。若是能成,便能育出更好的蚕、吐出更多的丝。
“夫人不仅懂得多,还很勤快。上月天暖,新蚕初生,夫人和我们一起采桑切桑,那麻利劲儿,倒像是做惯了活儿的。
“新生的蚕这个时候最要仔细,尤其要经常腾筐,若是犯懒不肯腾,蚕叶和蚕粪堆积太多,筐里变得湿热,蚕不肯活,有时还会给压死,夫人帮对门那家腾筐时我去看了,清理那些粪便残叶是半点也不嫌脏——
“捉蚕结茧时夫人也来了,只跟着看了一会儿,就能分辨蚕熟与不熟,甚少出错。巫雄今年的春天来得晚,茧也结得慢,也多亏夫人支了新招。
“上回来又帮着取茧择茧……先前不知道,只当是哪个商户人家的夫人,又觉着不像,不料竟是县令夫人!怪道跟菩萨似的。县令是好人,夫人也是好人,老妇虚活数十载,再没见过似你俩这种济苦怜贫肯把俺们穷口穷户放心上的……
“县令也千万莫要怪责夫人,夫人非但没麻烦我们,还帮了大忙。”
萧元度一直安静听着,到这会儿才出声:“她能帮什么大忙?”
“夫人要跟我们收丝呢!全村的丝她都要,还有旁边村的。从来也没人来咱们这收过丝,都是自家缫自家用,织出的布还不一定能卖上价。这下可好,省事省力,再不用发愁了!”
萧元度总算明白了姜女手上那些划痕是哪来的,也猜到了她四处跑的目的,想来是为了她那些织锦生意。
难怪她到了北地适应得如此之快,若是在京陵,她敢如此行事,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门大族光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也不怪村人会将她认作商户人家,都说姜家满门清华,谁能想到养出的女儿比商户还商户——那些大商户都不见得有她亲力亲为。
“那她今日往山上去又是做甚?”
正逢大儿妇进来收拾,听到这,像是想起了好笑的事。
“夫人最开始跟我们上山采柘叶,没走几步就喘得不成,必须停下歇脚。大家笑,她也不恼,不过好似跟那山较上了劲,回回来都要去一趟,越走越熟,现在一气儿都能到半山腰了。”
就姜女那样,爬到半山腰?萧元度很是怀疑。
“怎么,你们很喜欢她?”他问。
“夫人样貌好、脾气好,谁不喜欢?”
萧元度神色平淡,道了句:“各花入各眼,再好看的花,也有不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