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没有见到胤祥最后一面,等他赶到王府,看到的便是换好了朝服的怡亲王。
一如此刻跪在他面前的人。
雍正看着他的手。
这双手,曾经猎过虎,曾经挽过弓,曾经与他把酒言欢,也曾与他指点江山。
是何时枯瘦至此?他竟半点也想不起来。
是为他掌户部拨动算珠追缴欠款时?是为他强推新政昼夜不休时?还是为他勘陵治水拖着病躯奔波时?
他们在天家为兄弟,还能做了一辈子的知己,这曾是他在情感上最深的慰藉。
或许,这一世原就是老天额外赏他的。
而他的念念,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意外。
“罢了,朕总是拗不过你的。”
胤祥一愣,似是没听懂这话从何而来,只是得了这句承诺后,终于松了口气,抬手握住了雍正伸来的手掌。
白雾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雍正闭了闭眼,长叹了一声。
第383章立太子的诏书
入冬后气候一日寒过一日,尤其入夜后到太阳升起来这几个时辰,真真就是透过衣服往骨缝里钻。
胤祥还执意跪在书房。
苏培盛热茶奉了一遍又一遍:“殿下,刘大人和几位太医看过,皇上是一时情绪过激,加上这几日劳累过度,没有大碍。只是刘大人给点了宁神的香,皇上这一时半会怕是不会醒。您……还是先起吧?”
“不必。”
胤祥见他刚撤了茶水又送上了热帕子,皱了皱眉:“你在我这里打什么转?去里头伺候吧。”
怡亲王在书房长跪不起这种消息,若是传到外头,不知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好在方才这两位主子就把旁人都打发了,如今也就只他能进来。
苏培盛“哎”了一声,退到门口,又犹豫着停下了,到底还是转了回来:“殿下,请恕奴才多嘴……奴才有几句话,不说出来,心里实在放不下。”
胤祥“嗯”了一声:“你也要劝我?”
苏培盛咬了咬牙:“从前皇上亥时就寝寅时起身,膳食也从无疏漏,如今娘娘不在,皇上虽从未发作您,可心里急得不行,这一个月来睡着的时候,怕是还不如从前一旬多……”
“殿下,奴才不懂朝廷大事,也不懂班禅说过什么了不得的话。可奴才知道,若是娘娘……不在了,皇上只怕、只怕也康健不了。”
再这样下去,多好的身子骨也经不起糟蹋。
“去年往蒙古去的路上,皇上和娘娘闹了些误会,不过几日功夫,皇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后来在库伦,皇上虽病了一场,但娘娘日日陪在身边,奴才瞧着……”
“皇上人是病着,可心里是畅快的。有几回,还借着病着的由头,要娘娘时时陪着。奴才从小就在皇上身边伺候,即便是皇上年纪尚幼时,也从未见过皇上有这般、这般……依赖旁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