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退下。
“等等。”李桓忽然叫住他。
刘隐回头,拱手,“王爷还有何示下?”
李桓目光幽深,手指点在案面上,缓缓道:“派人盯一下魏王府,看看李炎那蠢货,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麟德殿那日,李炎的行径令他费解。
其中蹊跷,必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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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隐出去不久,薛月沉便带着女儿来了。
自瑞和在府里搅和一通并圈禁后,她似乎才掂出了做母亲的本分,对女儿亲厚了许多。许是这份柔和熨帖人心,李桓对她也少了往日的疏离,偶尔还会去映月居里,陪她和女儿玩上半晌。
“王爷。”薛月沉福了福身,素色裙裾随着动作轻晃,脸上带笑。
“方才听刘先生说,王爷找妾身有事?”
“坐。”李桓指了指对面的梨花木椅,语气比往日温和些,只是眉宇间的沉郁未散。
薛月沉依言坐下,把阿宁往李桓那边带了带,柔声道:
“阿宁,方才不是还念叨着想爹爹了?”
小姑娘穿着水红衣裳,戴着一顶兔儿小帽,小手攥着母亲的衣角,眼珠子乌溜溜转着,看看母亲,又怯生生望向父亲,得到薛月沉鼓励的笑容后,这才迈开小短腿扑到李桓腿边,奶声奶气地唤:
“爹爹!”
李桓俯身,一把将女儿捞到膝头坐好,手指碰了碰她帽子上的珍珠小坠,神色微微一沉。
“这帽子……”
薛月沉看着父女俩这模样,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笑。
“是前些日子瑞和郡主送来的,妾身瞧着这兔儿帽别致有趣,便戴着了。小孩子家家的,戴着玩耍罢了。”
她语气平静,显得毫不介怀。
这是端王妃应有的气度。
李桓还想说什么,阿宁咯咯笑着往他怀里钻,小胳膊搂住他脖子,温热的小脸便贴了上来……
他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下来,逗得女儿笑出了声,才缓缓开口。
“乖,随奶娘去外面玩,爹爹和你娘说点事……”
奶娘快步上来,轻手轻脚地,将阿宁抱了下去。
薛月沉端起桌上的茶盏,用茶盖撇去浮沫,睨着他眼下的青黑。
“王爷连日操劳,可要保重身子。昨夜听值夜的婆子说,王爷又到寅时才歇下?”
见李桓不答,她叹息一声,将话题自然地引向宫中。
“唉,也不知陛下龙体如何了,这宫里也不传王爷去侍疾,一点确切消息也无,妾身这心里总悬着,着实不安呐。”
李桓漫不经心地应着,抬头看她。
“明日你带着阿宁,去椒房殿给母后请个安。就说……就说本王忧心父皇圣躬,日夜难安,请母后千万保重凤体。”
薛月沉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直视着他。
烛光落在他清俊的脸上,映出几分疲惫,却也多了些寻常人家的暖意。
这端王府的日子,就像这盏茶,初尝是苦涩的,慢慢细品下去,倒也能咂出些微甘来。只是这甘味底下,藏着多少算计利用,谁也说不清。
而她,已不是从前懵懂天真的闺阁少女。
“王爷是担心……太子借清剿萧党之名,牵连到端王府?”
“你只管去请安,其他不必多问。”
“妾身省得。”薛月沉轻声应下,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忧色,只柔声说:“天儿不早了,我带阿宁回映月居歇着去,王爷也早些安置。”
李桓点头,让奶娘把阿宁抱进来,又玩耍片刻,才温言让她们退下。